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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你真垃圾
想到上次陆知然拿自己的赌注的事, 夏听雪实在没法心平气和地跟他打招呼，短暂对视一眼，便匆匆别过视线，装作陌路人。
可陆树这小破孩一见她，就噔噔噔跑过来, 兴奋得小书包一甩一甩，嘴里还甜甜地喊着：“姐姐！我是小树啊！等等我, 姐姐！”
夏听雪皱着眉忍耐, 僵硬地“嗯”了声, 打发他：“姐姐还有事, 小树先跟你爸爸回家吧。”
陆树脸上丝毫不见失落，甚至还露出一个小得意的眼神, 装模作样道：“哦哦。”姐姐有事没关系。
然后自以为拐弯抹角：“咦？哥哥呢？”
说完他还要故作惋惜地叹口气，一脸悲天悯人的小表情，说：“姐姐有事, 那哥哥一定很伤心吧，都没有人陪他。不像我，每天都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玩耍。”
小家伙冲夏听雪飞快眨眨眼, 一头漂亮的小卷毛迎着风扬动。
他这明显是在毛遂自荐, 就差把“我我我！我没事！我可以陪哥哥！”写在脸上了。
夏听雪只敷衍地摸摸小破孩的脑袋，扒拉开他的小爪子，将他推远，不咸不淡地重复：“小树先回去吧。”
陆树一听，立马失望地瘪起嘴, 但还是乖乖松开了她。
夏听雪给高曼曼道歉，当即就推辞想走。
既然陆知然住在这儿，那她就不用考虑高曼曼的房子了。
她不可能会住在靠近陆知然的地方。
高曼曼听她临时改变主意，顿时急了。
妈的。
好不容易才骗来一个看房子的！
这时候，陆知然也一瘸一拐走到她们面前来。
他眯着眼，视线全落在夏听雪脸上，半点不遮掩，带着一股促狭意味。笑意漾在嘴角，显然心情很好。
哪怕夏听雪压根儿不搭理他，他也没半点丢面子的自觉，甚至还主动打招呼：“小雪，真巧啊。”
夏听雪没吱声，还把脸扭开了。
反倒有种矫情闹小脾气的意思。
高曼曼在一旁看着，抿嘴。
她是个人精。
好在陆知然倒也不死缠烂打，反手就去拎陆树的耳朵，“臭小子，我看你是作业太少了！”
他揪住陆树的书包带子，想将这头倒贴人家的小犟牛拉回去。
高曼曼故意拔高了声音：“夏夏，这是你朋友吧？以后等你搬过来，还可以跟你朋友一起吃饭啊。”
她看陆知然看夏听雪的眼神暧昧，就自作聪明，想用这层关系套她来合租。
就算她有犹豫，陆知然也总该帮着劝她搬到这边来吧？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才有机会发生故事啊。
陆知然听到高曼曼的话，果然停下了脚步，关心道：“你要搬过来？”
他知道她现在跟江度住在一起，突然要搬出来，是不是吵架了？
这个念头一浮出来，陆知然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幸灾乐祸，反倒有些担心夏听雪。
上次江度来找他时提过，她已经知道了绑架那件事，想必现在是失望至极，才会想要搬出来。
他原以为，江度回去后会想办法好好哄她的。
没想到，这个笨蛋，居然还把她弄得更伤心了，都气得要搬家。
陆知然内心像个老妈子一样，为了小年轻的爱情操心操力。
真他妈想把江度那个笨蛋揪过来打一顿。
高曼曼见陆知然果然一副不知情的模样，她心道机会来了，立刻接腔：“是啊是啊，夏夏正打算搬过来，跟我一起合租。对了，你是不是住9栋，我也住9栋，难怪我刚才看你好眼熟了。”
她瞥一眼夏听雪，挤眉弄眼暧昧道：“夏夏，这样多好。你搬过来，以后你们就能天天见面了。”
话落，高曼曼还不要脸地要拖陆树下水：“小孩，你快过来劝劝姐姐！等姐姐搬过来了，就能天天陪你玩儿了。”
陆树被吓到，一脸惊恐地躲到陆知然身后。
谁要姐姐陪我玩了？
夏听雪也不蠢，现在怎么也听出高曼曼的意思来了。
她也学着她那样，捏尖了嗓子刺她：“高曼曼，你别误会，我有男朋友。还有，你的房子我不会租了。不好意思，浪费你时间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高曼曼脸色一变，这才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小心思全暴露了。
她干咳两下，碍于同事的关系也不好撕破脸皮，只能在心里悄悄记恨，嘴上讪讪道：“那行吧。夏听雪，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强求了。”
她也懒得再跟夏听雪装热情，连名带姓地叫她。
又不肯跟她合租，要那么热情干嘛？
高曼曼抱起胸，敷衍全写在脸上，说：“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还有事，要先回去了。你自己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之前明明是高曼曼自己说的，等看完房子，不管夏听雪租不租，她们都要一起去看电影。
为此夏听雪还特意跟江度打了招呼，说今晚要晚点回家，要他不要等她。
夏听雪看清高曼曼的真面目，眼神里划过一丝失望。
她也不强求，“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高曼曼立刻头也不回地走了。
临走前还要不轻不重地抱怨一句：“不想租就早说，浪费人感情。”
在场几人，都听到了这话。
夏听雪不是不依不饶的人，什么也不反驳，只打算离开。
被陆知然拖走的小犟牛陆树，忽然又甩着小短腿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背。
他一脸哥哥对不起但我必须这样做的悲痛表情，还暗暗给自己比了下拳头，替自己加油鼓劲，然后才英勇就义般对夏听雪说：“姐姐，你陪小树玩吧。小树有很多感情，不怕姐姐浪费。”
夏听雪一愣，反应了几秒才明白过来，小破孩是在安慰自己。
她被陆树的举动暖到心，摸了摸他的头发，真心实意道：“谢谢小树。”
陆树欣慰地点头，心里的罪恶感稍微少了那么一丢丢。
小家伙嘴上说得甜甜的，心里却是在流血。
呜呜。
哥哥，小树其实只想陪你玩！！
夏听雪知道小家伙才看不上自己，刚刚还旁敲侧击想见江度，可一看她心情不好就立马来安慰她。
尤其刚刚，她对他还是一副敷衍到不行的态度，结果一转头，小家伙又如此可爱地来治愈她。夏听雪内心百感交集，说不出的感动。
她是非常矛盾的性格。总一面拼命保护自己、拼命抵御外来的伤害，一面又因自我保护意识过剩，而总是于心不安。
看吧。
对着一个单纯不懂记仇的小朋友，她尚且都会因自己的冷淡而羞愧难当。
这叫她还怎么记恨那个，她从小敬重、信赖的陆知然？
不知何时，陆知然走到了她面前。
他不敢将关切表现得太明显，生怕夏听雪困扰。
尤其如今他的身份和环境，谁跟他扯不清楚，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陆知然不想夏听雪因为自己而身陷危险。上次在疤爷面前做得那样过分，也不过是为了在那群畜生面前，跟她彻底划清关系。
可此时此刻见这他亲手保护着长大的小女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委屈。
尤其上次见面，他还不得不在她面前演了那么一场恩断义绝的戏。
陆知然这时，怎么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话头压在舌底反复品味几次，他才谨慎地问出口：“怎么突然就要搬家了？”
夏听雪瞥他，眼中带着警惕。
陆知然在心底自嘲庸人自扰，顷刻便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态，还故意探出一只手，作势想摸她的脸。
他轻佻道：“小雪，咱们一起长大，你这样也太伤我的心了吧？我又不会吃了你。”
夏听雪条件反射躲开他的手。
陆知然自讨没趣，耸耸肩，“得，老子还是回吧。”他也怕自己和夏听雪多纠缠会引来不必要的误会。
说着，陆知然蹲下来，想抱陆树回去。腰弯到一半又动作滞住，眼神黯了黯，收回手来。
他搓搓陆树的脑袋，一脸嫌弃道：“臭小子，又长胖了。”
夏听雪的注意力，一瞬间被吸引到他那条瘸腿上。
陆知然的腿瘸了，连个几岁的小孩都抱不了。
一想到他的瘸腿与她有关，夏听雪便于心有愧起来。
近来发生了太多事，她仿佛又变得和在沈家时一样，消极被动、虚张声势、高高在上，一点都不可爱。
她见到陆知然，竟然只记得愤怒，只记得他对自己做过的混账事，全然忘了他曾经的恩情。
这是除了江度外，对她最好的人。
夏听雪顺从内心，开口叫住他。
陆知然回过头来，挑着眉，一脸的不解。
他拓在夕阳中的五官，棱角分明，被光线印出一层薄薄的阴影。
和他这个人一样，硬朗又洒脱。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夏听雪诚恳地冲他鞠躬，郑重道谢：“知然哥，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非常非常感谢。在我心里，不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最敬重的人。”
能与陆知然和解，夏听雪才算真正与自己和解。
她不想再钻牛角尖。
她想像陆树那样，做个坦诚可爱的人。
陆知然没料到她会提起这个，一时怔住。
这几年摸爬滚打，刀山火海，一条贱命系在裤腰带上。
日日见血见肉，夜夜梦神梦鬼。
他以为自己的胸腔早炼成了铜墙铁壁，里头的心脏也成了钢筋石头。
没想到，她轻飘飘的一句“谢谢”，就能让他“百炼钢成绕指柔”。
这是他曾经守护过的女孩，为她付出再多，也是他甘之如饴的选择。
千言万语，都比不过她一句无法抹去的“知然哥”。
陆知然在心里恶心自己的矫情，可又没办法控制这股切切实实的失落感。
这几年，他很少想起夏听雪。
因为他一直坚定地相信：他们迟早都会再见。
只不过没想到，再见时，她已经找到了比他更爱她的人。
默然退场这个词，于他而言都过分隆重了。
他都还没来得及进入她的心，没来得及听听她心里的笑声，谈何退场？
陆知然自哂一笑，从自己的世界中抽脱出来。
他装作什么也听不懂的模样，吊着嘴角痞笑。还特油腻地给夏听雪做了个wink的眼神，光明正大挖墙脚：“要是分手了，记得来找我！”
说着，就拉上陆树要走。
夏听雪转身朝门口的马路走去，心里在盘算着什么，没有注意到周边的情况。
就在这时——
一辆黑色面包车，突然朝她猛冲而来。
夏听雪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在她以为自己难逃一劫时，一个人影飞一样冲到她面前，将她整个儿拉开。
以一种将她护在怀里的姿势，背朝黑色面包车，躲开了这致命的碰撞。
那人影是陆知然。
那黑色面包车的后视镜，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飞驰而过，惊险万分。
夏听雪惊魂未定，满脸慌色，心脏都快破腔而出。
她忙不迭去察看陆知然的后背，看看有没有受伤，手在他身上划拉几次。
此时她完全沉浸在惊慌失措中，全然没有发觉——在不远处的某个角落里，去而复返的高曼曼，已经用手机拍下了陆知然抱着她的这一幕。
高曼曼只是下来倒垃圾的，没想到夏听雪还没走，跟陆知然站在那儿说话。看样子，陆知然似乎还想摸她的脸。
她心眼儿比针尖还小，心中不忿，把错全怪在夏听雪身上。想到刚才夏听雪放她鸽子的事，她就更是一肚子气。
不是说已经有男朋友了么？
那还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搂搂抱抱？
高曼曼坏心眼儿地拍下了照片，打算等将来有机会，就给夏听雪那位正牌男友看看。
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偷偷给其他同事观摩观摩，让大家都看清楚，夏听雪是个什么朝三暮四的女人。
这边。
夏听雪忐忑再确认一遍：“是不是真的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她的小眼神不断在他身上打转，脸色煞白，心里追悔莫及。
要是陆知然再次为她而受伤，她真会恨死自己这个大拖累的。
可此时冷静下来，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陆知然的腿，似乎是好的？
刚刚他飞快跑来救她，分明比她这个正常人还要身手矫健！
陆树飞快冲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家伙一个猛子扎到陆知然怀里，小手紧紧揪他的裤子，哭得撕心裂肺：“然然！然然！你吓死我了！！！”
看这臭小子是真被吓到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个小脸蛋都憋得通红，陆知然居然还有心情笑，拍拍他的背，哄他：“没事。你老子天下第一，你吓个屁啊！”
夏听雪被他的一句粗话逗笑了。
哪有人这样安慰小孩子的？
下一秒她就见陆知然抬头，定定看她，同样用词粗鄙，哄她：“你担心个屁啊。”
夏听雪笑容僵在脸上。
这一刻，她恍然有种两人回到了少年时的错觉。
她记起以前，遇到突发情况，陆知然通常会对她说：“别担心。”
然后她会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保证自己不要拖累他。
夏听雪下意识就想到了江度，在潜意识中将他们两个拿来对比。
他啊。
通常会说：“别怕。我在。”
夏听雪努力回忆一番，却还是想不起自己的反应。
她在江度身边，从来不用想这些。
他总是将她保护得很好。
他总能来救她于万千水火。
夏听雪甚至有些自暴自弃地想，倘若她和江度一同被困险境，她可能只会对他点点头，然后乖乖抱着他。
把自己的生死，全交在他手里。
陆知然见夏听雪出神，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唐突。
他讪讪一笑，抓了抓头发，解释道：“小雪，别往心里去。这事儿跟你无关，是冲着我来的。”
夏听雪眉头一跳，似懂非懂：“什么意思？”说完她又恍然大悟，“难道是……疤爷派来的人？”
陆知然没有否认：“对。”
事已至此，她已经被卷进风波里来了，能让她明白这群畜生的危险性，比什么都不知道要更好。
至少可以让她保护好自己。
疤爷的人一直在悄悄跟踪他，刚才的情况，也并非是真的想对夏听雪对手。
只不过是借机试探他而已。
最糟糕的是，现在看来，他可能已经暴露了。
——刚刚情况危急，他是箭步飞奔过来的，才在千钧一发之际拉开了夏听雪。
——他的腿，并没有残废。
疤爷那边，迟早会来找他的麻烦。
夏听雪明显也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她纠结几番，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你的腿……是不是早就治好了？”
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只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陆知然要装瘸子？
他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陆知然早有心理准备，这个秘密早晚会被人发现，只不过现在并不是什么好时机。
现在他提前暴露了，接下来必须加快进度，尽早将那块芯片送出去。
——总不能，耗到他也死了。
深深望一眼夏听雪后，陆知然半句也不解释，拉着陆树就走，又装回瘸腿的模样。
夏听雪目送他一瘸一拐的身影离开。
这一刻，她直觉里相信，陆知然身上有着旁人无法领会的难言苦衷。
她会等待着，他愿意亲口告诉她的那一刻。
躲在角落里的高曼曼，也一直没走，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见夏听雪终于要走了，她心生一计，猫着腰出来，悄悄跟上夏听雪。
高曼曼现在恨不得立刻把照片甩到夏听雪那个正牌男友的脸上。让他看看清楚，自己的女朋友和别的男人是怎样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
一想到能让夏听雪不舒服，高曼曼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高曼曼跟着夏听雪坐了一路的车，最后在别墅区门前停了下来。
别墅区？？？
她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我不信夏听雪这么有钱住在别墅区居然还想搬出去找一个小破出租房住！】
高曼曼眼睁睁看着夏听雪熟门熟路进去，保安还对她恭敬客气。
只见夏听雪和保安说了几句后，人就匆匆进去了。
紧跟着，那保安便凶神恶煞地冲到高曼曼面前，大吼大叫让她滚：“再不走，我就叫警察了！”
高曼曼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夏听雪早知道自己在跟踪她！
高曼曼对保安大哥死缠烂打，才问出了夏听雪的事。
当知道她有个超级有钱还超级宠她的男朋友时，高曼曼气得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江度正好开车回来。
那保安努努嘴，一脸高深莫测道：“喏，那位就是夏小姐的男朋友了。他是江氏集团的少爷。”
高曼曼从开着的窗户里看到江度，目不转睛盯了好几秒，眼睛都直了。
要说刚刚知道夏听雪男朋友超级有钱的时候，她还只是咬牙切齿，现在看到她男朋友还这么帅，高曼曼简直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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