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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纯情
夏听雪忙别过眼去, 脸红得不行。耳后连着脖子里的青筋,突突直跳。
她回过味来江度这是在耍流氓,拔高气势,磕磕巴巴骂他:“你、你把衣服穿好!”
江度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眼角张大, 眼神探究地走到她面前来。
他就那样坦坦然光着,眉目纯明, 完全看不出欲.念, 绕着夏听雪慢条斯理地转了一圈, 上上下下打量他。
大概是没发现什么异样, 这更激发了他的好胜心和探究欲。
江度居然还垂腰凑到她面前,鼻尖浮浮贴着她的皮肤, 煞有介事地嗅她身上的味道。
夏听雪身体绷紧,胸腔中仿佛出现一面小鼓,在那儿咚咚咚敲个不停。
她现在十分肯定江度在装醉, 借机想靠近她!
她被江度用这种探索的目光看到浑身不自在,身体中好像有无数只长着触角的小手,在疯狂抓挠她的每个毛血细管。
尤其这家伙还没穿衣服!
她没推开他。
也不说滚。
最后只能可怜地闭上眼睛, 掩耳盗铃。
然后英勇就义般梗起脖子, 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弱势。
来吧来吧。
反正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看你还要装醉装到什么时候?
可彼此间的距离,只有一层贫瘠的空气。
江度的呼吸和沐浴后的身体热气,就那样光明磊落地落在她身上,像一片片温柔又张力十足的小羽毛。
她最想念, 他温柔的吻。
夏听雪明明是羞赧难耐,可浑身的毛孔却仿佛有了自主意识,拼命在接纳他的气味。
这更让她羞耻到无地自容,只能在内心乞求着时间过得快一点。
江度仿佛能感知到她的想法,他突然停下动作,拉开两人的距离。
没了那股隐而不发的亲密感,空气也会变得清澈。
夏听雪缓缓打开眼皮。
他就站在她的正面前,眼神中带着砥志研思后的隐隐期待。
就在她以为江度已经结束了对她的探认时,他做出了一个更匪夷所思的动作——
带着某种马上就能验证猜想的亢奋感,江度伸出手,眼神纯净又期待,掌心轻轻托住了她的凶。
夏听雪的呼吸,仿佛被掐死在了喉咙里。
她好像也被羞耻到瞬时死亡了。
身体里藏着的那面小鼓,随着咚的一下猛击,被彻底敲穿了鼓面。
他的掌心,落在她的心口以下。
明明什么也不做。
可就像有个柔钝的武器,贯穿了她的心脏。
让夏听雪又羞又恨。
她要恨死江度这样恬不知耻的装醉法了。
借醉行凶,他怎么就会这一套?
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和她说说话么?
就不能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他的存在感么?
夏听雪又记起,他把家里有关于她的痕迹都给抹掉的事,更是恼羞成怒。
不甘又委屈。
然而,就在她情绪抵达爆发边缘那一刻,江度骤然将手抽了回去。
然后——
他突然用力抱住她,密不透风地将她锁在怀里。
“——我以为还在梦里。”
刚才,他只是以特属于他的标记手法,验证她的真实存在。
江度收紧双臂,像个喜极而泣的小孩,抱紧了心爱的玩具。
“——没想到,这是真的你。”
夏听雪听到这话,方才那些指责他的念头,顷刻全都冰消瓦解。
她心里的波涛汹涌,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能顷刻风平浪静。
原来,竟是这样的么?
分开的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可在他这儿,都是一样的。
反正都是一段毫无生机的时间代码。
他的生活,好像颠倒了真实与虚幻。
活在梦里时,才像有呼吸。
只有她存在的地方,哪怕是梦里。
这段时间代码才有意义。
她不在的地方,只是漫长的生和死。
光是这样想象,都足够夏听雪热泪盈眶。
江度确认夏听雪真真切切落在他怀里后,居然很快就松开了她。
然后规规矩矩坐到床边,只用热烈的眼神,向她传达他的愉悦和欣喜。
夏听雪有些意外。
按他的个性,应该要抱个不死不休才对啊。
江度手心贴着大腿,坐得端端正正。
生怕会在夏听雪面前失礼,还谨慎地低头查看自己有什么不妥。
可一低头,他就发现大大的不妥了。
他急忙拉过被子,囫囵盖住自己的腹部。
耳朵也悄悄爬上了红绯色,颈部都在泛红。
江度紧张地垂着视线,怎么也不敢抬头看夏听雪。
夏听雪看他这突然的羞耻心上线,更是不可思议。
江度惶惶然和她道歉,头都不敢抬:“不好意思。我……我不是诚心的。”
他以为是在梦里呢。
夏听雪拧眉盯着他的发顶,一头雾水。
不会真的还在醉着吧?
这……完全不符合江度一贯的逻辑。
瞧瞧。
连道歉都说可爱的四个字了,以前都是“抱歉”了事。
夏听雪现在反而提起气势来,靠过去。
然后捧起他的脸,拇指指腹在他鼻梁上滑两下,温柔小意地笑。
可仅仅是这样,她便肉眼可见江度的脸瞬时变得绯红,面部肌肉僵硬成一块,连睫毛都在颤动。
只能拿那种无辜又纯情的眼神,无助地看着她。
夏听雪在心底笑话他,更忍不住想捉弄。
她把刚刚被他压迫的恶气,全还给江度:“道歉要有诚意。这样吧,我问你问题,你诚实回答我,不准骗我,我就原谅你。”
“嗯嗯嗯。”江度脑袋用力上下晃,表示点头同意,身子却绷成一片铁板。
她靠得这样近,他根本不敢动弹。
嘻。
连叠词都要说三个。
可可爱爱。
夏听雪瞬间变出一种看小宠物的眼神,温柔又怜爱地望着他。
江度像小狗一样乖顺,更让她忍不住想欺负。
她故意绷住嗓子,严肃道:“为什么把我的东西扔掉?还把我的指纹抹掉了?”
江度忙不迭解释:“没有扔!是收起来了!所有东西都收得好好的!”
她这才消了点气,“那指纹呢?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回家?”
夏听雪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总说潼水湾是“家”。
“不是不想。”他忽然语气消沉下去,转而又带点强颜欢笑地看着她:“是知道你不会回来。”
夏听雪心脏一缩。
江度对她笑,豁达洒脱,“我不要等着你给我希望了,我要自己去争。”
他为什么那样迫切地想振作起来?为什么迫切地想成为更好的江度?
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她的一句——“你凭什么跟陆知然比”。
他的希望是她给的,绝望也是她给的。
他不要做断尾逃生的壁虎。
他要站起来,自己争取。
那样,他才配得上跟陆知然较量。
夏听雪瞬时红了眼眶。
他明明表现得那样达观,可这却比跪在地上求她,更让她心疼不已。
大概是潜意识笃定江度喝醉了,夏听雪更大起胆来,弯腰凑近他的眼睛。
她又提问:“那你有想我吗?”
江度脱口而出:“想。我永远都记得爱你。”
他现在再纯情,也遮掩不住这样炽烈的感情。
夏听雪愉悦一笑,心里的满足感急剧膨胀。
今晚那点酸酸的醋意,全都在这一刻消散无踪。
她用指腹揉揉他的后颈,像个惯性开空头支票的渣女,随口承诺:“想我的话,那我以后会回来看你的。所以你要把我的指纹,再输进系统里。嗯?”
这是她从他这里学来的手段,早就在他身上用得得心应手。
她猛然回过神来。
原来一直以来,她也在用他驯服自己的方式,反向驯服他。
但江度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听到她说会回来看他,他连连点头,恨不得现在就去录指纹,兴奋得像个吃到糖的孩子。
夏听雪原本只是哄他,可此刻看到江度因为自己的一句承诺就能欣喜若狂。
她反而有些心酸,替他不值。
自己真是欺负坏了他。
心头涌起这样的念头,夏听雪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
也顾不得管江度到底是真醉假醉,趁着心里烧起了那把火,她咬咬牙,就将长久盘踞在她心底的那个问题,问出了口。
“江度,那时候,你为什么要参与绑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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