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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那一盏烛火摇摇晃晃,照清沈清宵的睡颜。
沈清宵平躺着,双手交叠小腹上,睡姿极其端正,如瀑乌发在软枕上逶迤散开,阖上一双冷厉眸子后,他的五官也柔和了不少。
因此江何才放心地看沈清宵的脸,发觉他用的幻术连他也看不破。
床很大,沈清宵留了内侧的一大片位置,江何拢了拢外袍,看着温暖的被窝有些眼热。
江何想了下,伸出手慢慢靠近沈清宵,目光在沈清宵紧阖的眼和身上来回梭巡,对方呼吸绵长,像是睡得很熟,对江何的无声靠近毫无反应。
黑影渐渐覆盖在沈清宵身上。
沈清宵身上没有哪里动过,但他的指尖有些紧绷,如果有心人看了,会觉得这是以指为剑的防备姿态。
五指距离沈清宵的手还有一寸距离时,江何忽然一顿。
江何警惕看向沈清宵的脸,抬手在他面前摇了摇,见他真的没反应,才将手伸向他的手腕,随后握起……
于是沈清宵的指尖动了下。但下一刻,江何另一手轻轻将被压在小腹上的锦衾拉出来,他的手很快又被放了回去,连江何手里的温度都没感觉到。而后江何抓着锦衾一角,轻缓拉到沈清宵脖子下,将他的身体都盖上。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江何起身朝书案前走去,不过走到半路又回了头,脚步放得很轻,像是做贼一样,慢慢靠近床沿,然后指尖慢吞吞够着沈清宵放在床边矮几上的女款长袍。
明知道对方没听到,他还是小声说:“借你衣服用一下,我有点冷。”
沈清宵:“……?”
江何屏着呼吸拿走衣服,抖开裹在自己身上走回书案前,整个身体裹在外袍里,蜷缩在圈椅里。
沈清宵的外袍不太厚,但在室内到底没有外头冷,江何累了一天早就困得不行,眯了会儿眼很快就睡着了。
等江何的呼吸平稳下来后,原本一直安静躺在床上的沈清宵睁开了一双清冷如霜的眸子,他看了眼身上盖着的被子,再偏头看向披着他的女款外袍趴在书案上睡着的人,神色复杂。
梅林深处,望月楼窗台对着正东方。
阳光哗啦一下泼洒在江何身上,他才终于醒过来,可趴着睡了一宿身上累极了,他实在是不想动,嘟囔两句发发起床气后又埋头接着睡。
“江何。”
有人喊了他一声,迷糊间江何烦躁抬头,正要怒骂是哪个敢吵他睡觉的小王八蛋,谁知一睁开眼就对上沈清宵那张脸,“谁……沈清宵?”
调子急转而下,很有些诧异。
沈清宵衣服已经穿好了,连发髻都梳好了,斜斜插着几根簪子,发间缀着纯银流苏,一动就清脆的响,不施粉黛也相当端庄秀丽。
江何很快坐直,“你醒了。”
沈清宵站在窗前,正好挡住了外头照进来的日光,其实时候已经不早了,他早就在江何面前坐了很久了。
“紫苑在楼下等你。”
江何还有些迷糊,片刻后才点头,“好,那我走了。”他刚起身,肩上还披着的衣服便往下滑落,江何赶紧除下外袍,有些羞涩地还给沈清宵。
“你的衣服。”
沈清宵接过,看着他不说话。沈清宵到底不寻常,在他面前江何没发脾气,揉着脸朝楼下走去。
“等等。”
“何事?”江何迟疑回头。
沈清宵随手将外袍放下,脸上分明也没有什么表情,大概是今早的阳光太过暖和,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光,让他看起来竟有些娴静柔和。
他一步步朝江何走来,到了跟前,抬起修长白净的手伸向江何,江何怕他又跟昨晚那样乱摸,下意识退了半步,按住丹田。但沈清宵的手却到了他锁骨前,并未触碰他的丹田。
他在整理江何睡得微皱的衣襟。
江何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你的剑侍还在楼外等着,在外人面前,你我是夫妻,若是你这样一身狼狈下去了,她们会怎么想?”
江何顺着话道:“那该如何?”
沈清宵拿那双疏离清冷的眸子看他,倏然,浅淡柔软的唇角勾起柔柔一笑,吓得江何身体僵住,但重头戏还在后头。沈清宵朝他笑道:“夫君莫急,你头发乱了,妾先帮你梳头。”
夫……君?!
从沈清宵口中说出这二字,江何整个人都被雷得外酥里嫩,直到他被沈清宵按在梳妆的铜镜台前坐下,发冠也被拆下来,才缓缓回神。
这大抵是沈清宵对他昨夜连喊了几次的“夫人”的回应吧。
盯着被随手放在镜台上的发冠,继上次被沈清宵准头极差打烂了的那个发冠后,江何有种不好的预感。
铜镜中可见二人模糊的面容,沈清宵趺坐在他身后,手中玉梳缓缓梳过他的头发。或许是铜镜太过朦胧,沈清宵此刻竟然温婉得不像话。
“夫君在紧张什么?”沈清宵问。
他的嗓音一听就是明显的男人嗓音,并不太粗,低低沉沉的,稍有几分清脆,也很好听,而被他刻意压着时,竟像极了绵软缱绻的江南小调。
但昨晚明明不是这样的,沈清宵不是很嫌弃他的亲近吗?他突然转变的温柔态度吓得江何有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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