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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每天早上第一眼看到的人
上次在书房里呆得太过匆忙，段小飞现在才有机会仔细地端详‘不同寻常’的书柜上所摆放的书籍。
在使用‘废鱼’这个笔名时, 段小飞还用过两三个笔名写过许多篇练笔文, 俗称黑历史。
那些黑历史要么被他全部封印锁文, 要么完结后就再也没有拾起来过。
这么多年过去, 他本以为不会再有人知道那些被他特地埋藏起来的黑历史，却没想到书柜上居然也摆着被他当做练笔文的废稿。
他好像对温斐瑜近十年的过往一无所知, 而温斐瑜则对他的过去了如指掌。
温斐瑜接过那块木牌, “那时候过了十年, 我们才见了几面, 毕业后也没有再联络，如果你突然见到这块牌子……”
他顿了顿，“…说不定会被直接吓跑。”
温斐瑜养的铅球突然尖锐地瞄了一声, 随后用锋锐猫爪狠狠锤了胖橘两下，背部的毛都炸了起来, 非得把橘猫赶离食盆。
两只性格温顺的橘猫为了争一口吃的而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段小飞连忙捏起他家橘猫的后颈，将气势汹汹的猫提起来, 抱在怀里。
他给气得仰天喵叫的橘猫顺毛, “我也珍藏了一柜子你出的游戏碟片, 虽然那个时候……”
停顿片刻后, 他低声道，“我并不知道那人原来是你。”
出国读书数年, 他和国内的许多朋友都失去了联系，活得像是个彻底失踪的消失人物。
温斐瑜回到书房，将木牌搁在书柜上方, 并不在意地笑了笑。
“至少我们又重新相遇了。”
段小飞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抚着怀中猫的情绪，兜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等得不耐烦的段母再度打电话来催他们快点回家吃饭。
“你们究竟到哪里了？！”屏幕那边传递来颇有穿透性的十级河东狮吼。
段小飞的耳朵都快要被他妈给震聋了，他递了个‘快点走’的保命眼神给温斐瑜，敷衍道。
“快了快了，已经在路上了。”
他搬行李去温斐瑜公寓的这么一会功夫，段母就已经打了至少五个电话，死.亡式催促着两人的行程。
一开始是说‘饭都要凉了’，后来则夸张到‘等你们来了，饭都馊掉成泔水了’。
段母的语气缓和了些，“注意安全，开慢点也没关系，叫斐瑜不要带太多东西来家里，就是寻常的吃顿晚饭。”
“知道了妈，你放心吧。”段小飞看温斐瑜下楼时两手空荡荡的，还以为他妈妈只是想太多了。
直到他看见了后备箱那些几乎快要绽出金光的名贵礼物。
段小飞原地倒吸一口冷气。
他本来以为这顿晚饭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一顿饭而已，顶多捎上一个果篮客气一下，却没有想到温斐瑜送聘礼般地准备了满满一后备箱的礼物。
“温总，您这是…提亲还是吃饭？”
段小飞的眼神不断在那运输着贵重物品的后备箱来回扫着，完全估算不过来总体价值。
温斐瑜不在意地笑笑，“一些小礼物而已。”
后备箱里装的礼物可不是随便随便就能买到的‘小礼物’，每一件都耗费了大量的心血和金钱在里面。
段小飞随便瞧了几样，就能够确定这些礼物会完美戳中他爸妈的心坎里。
他自己送生日礼物都未必能挑得出比这更合二老心意的礼物来。
突然有种小时候他爸妈提着满手礼物去班主任哪里‘喝茶’的错觉，更有一种他妈将他卖出去了的茫然。
“我妈喜欢你果然是有原因的。”段小飞沉重地感慨道，“这得值多少钱？都能赚回本了。”
温斐瑜被他逗笑了，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
“伯父伯母也不看重这些。”
“我妈是不看重这些东西，但她可能觉得用我来换你这个买卖无比划算。”段小飞太了解他妈对于这种‘邻居家小孩子’的喜爱之情了。
温斐瑜打小就容易收到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等一系列长辈的喜欢。
成绩优异，性格乖顺，从不惹事，还长得好看养眼，这种邻居家孩子的标配优点，温斐瑜集邮般地完美集齐。
自从温墨转学到他们学校后，他妈妈每天可以用‘你看温墨’这种句型造出无数句子来。
“你看温墨，怎么就能这么优秀呢，每科都是年级第一，我不奢求你考个年级第一，但怎么能是年级倒数第一呢？”
“你看温墨，英语演讲比赛头名，数学竞赛全国一等奖，语文作文比赛一等奖，家里的奖牌都快要堆到天上去了，你呢？就只有一个二年级体育节拍皮球比赛第三名。”
可惜段小飞油盐不进百毒不侵，段母再怎么工整对账地造句，他也整天嘻嘻哈哈地根本不放在心上，段母这才放弃了‘造句激励工程’。
“那时我妈也很喜欢你，天天催我请你去家里做客。”
温斐瑜握着方向盘，盯着前方的道路。
小时候他情绪低沉阴郁，所以他母亲特别希望他能跟像段小飞这样开朗阳光的人交朋友。
他虽然喜欢，但是别扭的性子在作祟，并没有直接开口。
也只是多年后，他才后悔着当年为什么没有直面自己的内心，早点开口告白。
*
开车去别墅时，幸运地一路都是绿灯，交通顺畅无比，二十分钟后两人就抵达了别墅。
段小飞按响门铃。
家里半分钟前还安静得没有半分动静，门铃叮咚一响，即便隔着厚重的红木大门，段小飞也能听到里头急促的拖鞋踩地声传来。
段母欣喜地打开门，像是看到了自己宝贝的亲生儿子归来般，连声激动唤道。
“斐瑜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被冷落在一旁的段小飞：“……”
他果然是亲生的。
温斐瑜双手提着满满的礼物，段小飞在身后充当吉祥物般捧着果篮，仿佛要上供太皇太后。
“你能把小飞给带来就好了，其他东西都不用。”
段母满脸喜色，嗔道，“这孩子，这难得开窍一回，我和他爸都盼了多年的事情了。”
段小飞眼角一抽，沉默地当着他的吉祥物。
一旦回到家，他就是团欺。
只有在家里啥也不懂的傻狗子身上，他才能找回失去的尊严。
吃完晚饭，大家坐在沙发上聊天时，段母又像展示传家宝般地从抽屉里拿出了泛黄的相册，秘密地朝温斐瑜招了招手。
“斐瑜快来，给你看样好东西。”
段小飞早就料到了这样的局面。
他很清楚，他妈肯定会将他小时候那一沓又一沓的糗照拿出来，再像分享什么姐妹般的小秘密般，偷偷摸摸地翻给温斐瑜看。
“这是我们家小飞小时候扮白雪公主的照片，是不是唇红齿白超级可爱？当时幼儿园一堆小男生都觉得他就是个女孩子呢，跟在他屁股后头跟了一路。”
段小飞黑着脸麻木地站在一旁，咳嗽了一声。
段母毫无察觉般地继续往后翻着相册。
“这张是他气得直接掀掉了假发还在地上狠狠踩了好几脚的模样，结果即便这样，那群小男生也还没走，就傻傻地站在原地。”
段小飞面色漆黑得像锅底，再这样说下去，他这二十七年所做过的糗事就要被全部翻出来了。
他用力地咳嗽了两声，咳嗽声震得连在旁边看经济新闻的段父都转头看了过来。
温斐瑜隐忍着笑意，担心段小飞生气，又想再多看几眼段小飞小时候的照片，视线在照片上摇摆不定。
段母瞥了眼段小飞，头也不抬地说道，“嗓子痛就吃药，药在柜子里，自己拿。”
说着，她又翻开了下一页，“你看，这是小飞上台飙高音结果破音的照片，虽然他唱得我都快听不下去了，但底下的小女生看在他颜值的份上，还是在坚强着撑下去。”
段小飞迫于淫威，选择了主动屈服，寂寞孤独冷地上去二楼拿西瓜。
“你们慢慢说，我去给你们切水果。”
他走上衔接二楼的木制楼梯，双手趴在楼梯栏杆，俯视着段母和温斐瑜两人，段母还在给温斐瑜翻看着他的黑历史。
此时应当有萧萧落叶配着狂风暴雨的铁窗泪背景音乐来衬托他哀伤的心情。
温斐瑜抬头望了眼段小飞凄惨的背影，有几分想起身去陪段小飞的意思，却被段母强行扣押下来。
“别怕，他没心没肺的，这些都是假象，指不定他回他房间后，抱着游戏机玩得多欢呢。”
“他小时候，成绩考差回家时，我们还没动手，他就先哭得惊天动地的，将自个锁在房间里，邻居还以为我们将这孩子腿给打折了，差点就要报警，后来我们拿钥匙一开房间，你猜怎么样？”
温斐瑜疑惑：“怎么样？”
段母：“他将哭的声音录了下来，循环播放着，自己则吹着空调，开开心心地打着游戏，别提多惬意了。”
温斐瑜倒不知道段小飞居然将‘先哭你就赢了’的道理领悟得如此通透。
“……”
还在慢吞吞上楼的段小飞急眼了，冲楼下喊道。
“…妈，给我留点面子。”
原本在旁沉默着看电视的段父突然搁下了遥控器，随着段小飞的脚步上去了二楼，在冰箱前截住了段小飞。
“小飞，你对你和斐瑜的将来有什么打算吗？”
段小飞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冰镇可乐。
手中握着的快乐肥宅水还冰冰凉凉的，他嘭的一声打开了上头的易拉扣，白色泡沫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出了瓶身。
他仰头喝着水，喉结滚动着，“我们打算先去看看房子。”
段父点头，“斐瑜跟我说了，他说房本上会写你的名字。”
“…然后，然后就在一起过？”段小飞灌了口冰可乐镇定心神，不清楚两个人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具体大的规划。
不过是闲暇时同看窗外的云起云落，同听暴雨骤击声，惬意地一觉睡饱后发现枕边还躺着心仪的人，紧迫时也有人一起共度难关。
如此这般就已经完全足够了。
他并不奢求更多的东西。
像钱这种东西，够用就好，太多了反而会使生活变得面目全非。
“就这样？”段父虽然穿着家居的寻常衬衫，没有打领带穿西装，但身上依旧有种上位者的威严气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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