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对章丞的言辞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看到这张脸，听到他的声音，好不容易消散的恨意再次涌上心间。

她更生气的是，章丞的悲伤和她不是一个等级，而他的懊悔达不到她想要的程度。

然而，她无能为力。

章丞还是执着着自己的执着：“这个世上为什么要有离婚法官？”

“因为要拯救遇到你这样丈夫的妻子和子女。”

带有人身攻击xin质的话，方照影不擅长，但这句话实在是顺理成章。

章丞不放弃：“那五万块，就是希望。你知道吗？我这种人，我这种行尸走ro，承担不起星星点点的希望，要么全给，要么不给。”

“上诉和再审都是你可以维权的程序，你不行使权利，到后来埋怨给你希望的法官，你真的有心吗？

“我告诉你，你的案件调查过程中，连你父母、儿子都不帮你说一句话，全世界愿意判给你五万块的只有你亲手杀掉的荆庭长……

“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代表不了别人。”

章丞把头低下，不知道被哪一句话刺激到了，开始抽泣。

“对不起。”他说。

方照影自然是接受不了这句道歉，但她也没再表达心中堆叠的恨。

然而章丞的那个问题留在了她的脑海中。

这个世上为什么要有离婚法官？

走出会见室，关渡正在走廊上等她。

她擦拭了眼角溢出的泪花。

方照影踱步走到他面前，被刚刚还没发泄完的力量鼓动，出乎意料地对他说：“关渡，我们七年没见了，经历了这么多，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纯粹的方照影了。

“虽然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可以想到以前自己无拘无束无法无天只管快乐的样子，可是那已经成了幻觉，不真实，很不真实。

“我每天在别人的喧嚣里处理一地鸡毛，各种不服气不满意在我耳边张扬，我要做什么才能让他们好过，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因为对章丞的恨意还残留在眼神中，她一直看着地面，语无伦次说出这番话。

共同成长二十年，明明都快有了亲情，却沦落到七年不曾相见，方照影自己也理不清其中缘由。

为众叛亲离的当事人留下五万块钱，居然能引起他的杀心，方照影更是没办法弄清楚为什么。

迄今为止，她越发不懂这个世界里的变数，而世界依旧在让她接受残酷。

关渡什么也没说，向前一步，僵硬地抬起手臂，轻轻地摁了一下她的脑袋贴到自己的肩膀。

走廊的矩形小窗可以看到外秒高大乔木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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