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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林溪云接到电话, 就马不停蹄地往揽月湾赶，好在20公里的车程，一路畅通无阻。
天边的云彩燃烧完最后一丝火红, 渐渐隐匿在天的尽头, 夜色来开了帷幕。
商场和饭店里的街灯地次第亮起, 整个揽月湾亮成灯海。
晚上七点。
留园会客厅里, 气氛诡异。
巨大屏幕里放着的是《霸王别姬》的京剧片段, 杨淑珍咿咿呀呀跟着唱。
任景琮翘着二郎腿斜倚在沙发上, 横着手机打游戏, 林沫坐在任景琮旁边，眼神怨念地盯着任景琮。
明明能够容纳三个人沙发, 生生被任景琮占了两个半, 林沫被挤到了最角落里。
林溪云进门时，虞姬唱词，“兵家胜负, 乃是常情，何足挂虑？备得有酒, 与大王对饮几杯, 以消烦闷……”
曲子有些刺耳，比平常高了好几个分贝, 听的人突突突脑仁疼。
林沫很不耐烦, 在低头刷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埋怨刘滨出的这是个什么馊主意！
她特意推了两个通告，提着一堆礼物上门给杨淑珍, 谁知道，话没说上两句，没问到跟沈煜有关的任何信息，这杨老太太就让她陪着自己看京剧！
这咿咿呀呀吼着嗓子唱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聒噪死了！
还不让她插话。
林沫这会儿心底都快憋屈死了，她可从没受过这份气。
不断向门口张望，一眼就看到了跟在周嫂身后的林溪云，仿佛受尽了委屈的模样，鼓起腮帮子，哀怨地瞪了她一眼——却没有了下文。
这要搁在往日里，林沫不得上房掀了房顶。
林溪云：“……”
周嫂客气端着果盘，招呼林沫，“林小姐，吃点水果，空运来的奇异果，味道正鲜呢！”
林沫得体地回了微笑，“谢谢周嫂。”
杨淑珍见到林溪云，手里的遥控器按下暂停，悠扬婉转的唱曲戛然而止，起身笑眯眯朝她招手，“淼淼呀，快进来坐！”
又往她身后看了看，“沈煜没跟你回来？”
“……”
同杨淑珍一样期待的，还有林沫。
“没有啊，杨奶奶，我自己一人回来的。”林溪云摇头，沈煜为什么要跟她回来？
林沫的浅笑，僵在唇角。
杨淑珍不解，“沈煜怎么没陪你？”
“他……在忙吧。”
任景琮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嘲讽，“你小姨来了，说很久没见你了，来看看你，顺便来拜访我们家老太太。”
林沫这借口找的，真是连脑子都不过，看她去学校不就看了。
林沫过来，周嫂自然是备了晚饭，要留林沫一起吃个便饭，杨淑珍超级热情。
餐桌上，特意备了几份小吃。
“林小姐这次是拍戏来的？有没有出去玩？”杨淑珍笑眯眯地加了一只虾给林沫。
“嗯，今天正好有时间，就来看看您和……淼淼。”林沫看着碟子里的清蒸龙虾，捏着筷子，眉毛皱在一起能夹死蚂蚁。
林溪云看不下去，直接帮她夹走那只虾，在任景琮诧异的眼神里，咳了咳解释，“杨奶奶，我……小姨她海鲜过敏，从小就吃不了虾的。”
杨淑珍愣了愣，转而笑吟吟抱歉道，“这倒是我的疏忽了，该问问林小姐的，还是淼淼心细。”
抱歉的话语中，虽然是自责，却是满满的疏离。
在林沫的听来，就是她是个外人，而林溪云是却是个自家人。
林沫不满地瞪了眼林溪云，对她的自作主张更讨厌了。
“杨奶奶您客气了，我没关系的，今天的晚餐很丰盛，谢谢您盛情款待。”
“……你们这感情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任景琮戳了戳碗里的米饭，阴阳怪气地嘀咕了句。
因为这句话，饭桌上诡异安静了好几分钟，只剩下筷子与瓷碗碟碰撞的声响。
林沫的脸色有点挂不住，却还是笑眯眯地解释，“我跟淼淼从小一直就关系很好的。”
任景琮没再接话，抬头看了眼林溪云。
林沫斟酌片刻，开口，“对了，杨奶奶，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说一下淼淼的婚约一事……”
话音未落，杨淑珍像是突然间岔开话题，“对了，你母亲之前电话里提到的那个项目怎么样了？我记得前期已经立项，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任家投资一个亿。
第一笔款项，已经到账一个月。
林沫脸色有点难看，却还是轻声回答，“这个我一般不参与公司的事情，不过上次听我妈说进展很顺利，已经公开招标了。”
林沫刚要继续她婚约的话题，任景琮推开椅子，站起身来：“我吃饱了，嫂子你吃饱没？你不是数学挺好的么，我正好有几个问题请教你呀！”
林溪云被赶鸭子上架地拉起来，“那我帮你看看。”
任景琮拉着林溪云走出餐厅，在她耳边轻声嘀咕，“她肯定又要说自己想当我嫂子！你们家这大明星怎么这么奇葩！亏我还有几个兄弟居然是她脑残粉！明天就逼他们赶紧脱粉……”
两个人在门边悄悄站了会儿，果不其然，下一秒就隐约听到林沫的声音，“杨奶奶，是这样的，我妈妈她觉着之前跟您谈的婚约有欠考量，她觉得淼淼毕竟年纪小，还不到适婚年龄，而且她从小养在我父亲那里……所以说，她觉得为了更好的拉近我们两家的关系，希望这婚约……重新考虑。”
林溪云惊呆了。林沫是疯了么？
不到一个月之前，她来家里时，说尽了对沈煜的贬低轻蔑瞧不上，这会儿……居然自荐枕席，要当沈煜的未婚妻！
任景琮被恶心到了，实在是听不下去墙根，拉着林溪云就往濯园方向走。
两人走到翠湖边上，林溪云忽然有点庆幸，沈煜幸亏没有回来，没有听到这些令人难以下咽的混账话。
林溪云跟在他身后。
她这几日是真的很困，尤其应付林沫这一晚。
不由自主连打了三个哈欠，眼睛里都是泪花。
这副泪眼婆娑的模样被任景琮捕捉在眼底，当即拿出手机就给沈煜通风报信。
走到柳树下，湖里的鸭子，突然叫了两声，吓了她，放在兜里的手机嗡嗡嗡震动了两下，林溪云掏出手机，发现是沈煜发来的微信：【……哭了？】
林溪云有点懵，她什么时候哭了，打了个疑问号过去：【？】。
那边很快回复，连着两条。
【沈煜：景琮说你在哭，因为……林沫。】
紧接着又发了一条过来：【沈煜：为什么不叫我？】
林溪云：【……我没有哭，是困的。】
沈煜：【很累？】
林溪云秒回：【嗯，两天后军训闭幕式结束后，有个军训主题的摄影展，在准备作品。】
沈煜坐在书房里，看着电脑屏幕里，任景琮发来的照片。
饭桌上，林沫跟他的小姑娘相邻而坐，他的小姑娘低着头，蔫巴巴的。
像个小可怜。
沈煜心里不舒服。
致电给周唯峻，劈头盖脸就问，“林沫去揽月湾——给我个解释？”
周唯峻愣了下，当即明白了，“煜哥！明明是你自己招的桃花好吗！她应该是知道你身份了，你之前用Auther Shen的名义出席过在A市的拍卖会，以最高价拍走了个满清翡翠珠项链首饰，还记得不？哥！你赶时间记得不？上来就从一千万，给飙到九位数啊煜哥，那拍卖会林沫也在，一年前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她这一年老缠着我，那是因为你那天就坐我跟前，就跟我说话了！关键你救你媳妇是还被媒体都以为成是救林沫的好吗？”
“哦。”
沈煜挂断电话，拿了钥匙，起身去车库开车。
任景琮倒还真有问题要请教，只是不是数学。
濯园旁边的景园，是任景琮的院儿，院里一颗古木参天，院子里挂着小彩灯，一闪闪的，树下是任景琮豪华台球桌。
任景琮带她先去书房，自己再折回去走向了隔壁的卧室。
书房里，初秋的凉风灌进屋子，把卧室的纱窗吹得胀起风帆，在卧室靠窗的桌上，轻轻浮动。
书桌上一左一右摆着两个大屏幕，屏幕里的图像是任景琮的一张艺术照，是一张穿着西装校服站在操场的艺术照，乍一看，倒像是青春偶像剧里走出的帅气俊朗的男主角。
林溪云噗嗤笑出声，用这个做背景，真的是很任景琮，自恋到每日舔自己的屏。
林溪云走过去，刚坐在书桌前，一眼就看到了被iPad挡住半面——摊开在书桌上的厚厚的相册。
任景琮这货，居然自恋到这般境地，还要每日看相册？
知道他对自己那张脸极为自恋，只是没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她垂眸，视线落在正摊开的一页上。
摊开的照片上，是一张月牙形湖边前绿草坪上散落着零星的五彩气球，气球堆前，两个小朋友的合照，是草地上爬着那胖嘟嘟肉团子的生日宴。
林溪云认出了那个穿着小西装站的笔挺的男孩就是缩小版的沈煜。
他细长的眉毛皱着，眼尾微微上挑，瞪着趴在他脚跟的一大坨肉团子，黑漆漆的眼睛里写着满满的不耐烦。
而他脚边的肉团子毫无知觉，留着口水朝着他憨笑，小肥爪紧紧攥着沈煜裤脚，另一只白嫩嫩的手塞进红润润的小嘴儿里，吃着手指头。
口水落在了沈煜的裤腿，沈煜的唇微微抿着，面色暗沉，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嫌弃。
照片的右下角，任景琮的脚边上鲜红色一行小字写着“我满一岁啦！”
任景琮这个肉团子！
林溪云忍着笑，大致翻了翻，多是任景琮，从光着屁股满地爬，幼儿园里尿裤子、带着红领巾、再到长成风发意气的少年。
偶尔有几张过年时家族的聚会合照里会出现沈煜的身影，但很奇怪，沈煜参与的家族合照，只到任景琮一周岁那年。
任景琮两岁、三岁、四岁……十四岁，所有的家族合照里，有减人，有增人，沈煜却再也没出现过，一次都没有。
“这是我周岁照那个抓周啥也没抓，就抓了，这大概是我哥童年的最后一张照片……”
“为什么？”
“他十六岁岁那年，被绑架了……他消失了将近一年半的时间，再回来时，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仅把名字改成了沈煜，而且成了……哑巴，他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我们到现在都没人知道那一年他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林溪云的心跳的越来越快……被绑架……十六岁。
“绑匪不是为钱吗？为什么会囚禁一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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