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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女孩眼眸低垂, 唇角微抿,脸上神色看起来和平日里的确没什么区别,可林沫知道, 她的心, 并没有那么强大。
于是, 她语气淡淡道——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沈煜他在多年前被他的父亲, 任钊铭亲自证明过非任家血统, 也不是嫡子。虽然沈煜他有任老爷子临终遗言, 可是谁信呢?他在任家的路, 必定不会平坦,他在圈子里至今都被人看不起, 被叫着私生子, 冒牌货,你不是知道那么多的诋毁流言么!他那些叔叔虎视眈眈,你以为你进任家, 就是去过舒坦日子的?告诉你他的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任睿, 可不是个简单角色。”
“还有——沈煜他是从泥沼地狱你爬出来的, 你以为他手上多么干净?”
林沫步步紧逼,不依不饶。
“你以为任家的少夫人是那么好当的?想攀任家姻亲的人家可不在少数, 即便沈煜被传地那么不堪!就算你成功了, 你没有林家,你就是个没背景没势力的小角色,想当任家的少夫人?”
“任家沈煜的联姻对象, 是林家,你可别忘了!你对于他,就只会是拖累,你以为没了林家在背后支撑,任家会让你进门啊?”
林沫拿过一旁沙发上的档案袋,从里面拿出几张照片走到玄关前,递给林溪云,照片里是一张素描画。
“你可能不知道吧?沈煜还会画画,画的最多的是人物肖像,这是他六年前暂住加拿大时在好友家里落下的作品,不过没原稿,这是照片,你看不出来吗?你不觉得,当初任家之所以会选林家,是因为我们两个的长相,跟我们很像,不是吗?”
照片里黑色的线条浅浅勾勒出女孩面容神色,肖像并没有画完,眼睛那里有模糊,也很古旧,算是一副半成品,但眉眼神色间的确是像的,像她,也像林沫。
“有人说,那个女孩死了,沈煜便不近女色,也无论他身上传言如何,从不理会。”
“也对——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感情史空白一片?这段时间,我也算是打听到不少,或许我们两个无论谁对沈煜来说,都无所谓吧?因为我们都长得像——他的心上人……”
林沫在这里顿了顿,“林溪云——你也不过就是个替代品罢了。”
天空飘起几丝小雨。
别墅区里来来往往的车辆,亮起万家灯火。
她知道,属于她的那一盏再也不会亮起,这个世界,真的是剩下她一人。
其实,林沫这些话说的都对。
从林家在西郊的别墅区出来,拦了一辆车,却不是回家,而是去了林伟泽生前任教的师范大学。
市中心校区,多是几十年前的小楼,只剩下研究生跟博士,大部分都已迁去郊区的新校区,历史系的红色小砖楼矗立在浓黑的夜色里,爬山虎的叶子被风吹起,抖在空中。
两座小楼间,是小花园,园子里有一颗参天大树,据说有上百年,这里从前有一座秋千的。
小时候,林伟泽去上课,她就在楼下荡秋千。
可惜,园林改造时,被拆掉了,现在只余下绿色草丛还有矗立的孔夫子的雕塑。
她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坐在大理石的夫子像边上,从夕阳西坠到繁星当空,等林伟泽备完课。
小时候,虽然有那么多不高兴,不喜欢的事,但到底是天真无虞的。
只是,这一夜,天上没有繁星点点,反而是飘落几点雨丝。
入秋了,风刮下枯黄的树叶。
她一个人,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只知道四肢发麻。
从暗色里冲出来一只白色圆滚滚的猫,是熟悉的铃铛声。
她呆了好半晌,没敢认,滚滚梅花瓣的爪子在她身白色的帆布鞋上留下清楚的印记,对着她“喵呜”了好几声。
林溪云有点不置信地出声,“滚滚?是你吗?”
可是它不是应该在沈煜家里的么?
因为淋了小雨,滚滚身上的猫湿哒哒的。
这会儿被认出,头甩地更欢快,那脖颈上的铃铛“叮当叮当”响,林溪云惊喜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滚滚才不管她,发现了新玩具,她白色的鞋带会动,伸爪拨弄一下,滴溜溜着眼珠子又迅速一拨,然后带子被拉开,它咬住,看一眼,对她喵一声,好似在撒娇。
林溪云的泪珠被憋了回去,“噗嗤”笑出了声,“你怎么这么可爱!”
到底是对自己再养的猫多了几分不舍,抱起来就爱不释手,转瞬就忘了自己难过的原因,拿起带子逗它。
将它抱起子啊怀中,挡住天空纷纷而落的雨珠。
少女站起身,要跑去屋檐下,满腔的难过仿佛转头就看到了,细雨秋风下,昏黄的路灯里,站的笔挺的男子,一身黑色西装上落了雨滴,柔软的发间有一层浅浅的雨雾。
男子眉宇间轻皱起淡淡的折痕,终于找到人的他,眉目间染上几分柔和静静都注视着她。
女孩虽然知道沈煜肯定是来了,可在起身那一刻,看到那一团暖橙色光影下的男子挺拔高大的身影时。
他就站在几步开外的雨雾里,女孩在看到沈煜那一眼,委屈顷刻间就涌上来。
沈煜对她的不一样,是因为那个画中人——
也是她自己没守住心底的防线,她甚至对沈煜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
这个世上,她唯一不想做的便是伤害或者是间接影响一个对她重要的人的一生,原来沈煜对她的好,关心,照顾,都只是因为那个女孩。
她不适合沈煜。
更不适合任家。
更何况,她不能去做一个别人永远活着,有些事,如果开头错了,就该适可而止,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疼呢?甚至连问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想说的,想问的都喉头半天,却终于是忍下来,半晌后,女孩才轻轻唤了一声——
“沈大哥。”
这一声,沈大哥,不似往日里带着点撒娇意味,是没有一丝起伏跟情绪的。
沈煜身形蓦然顿住。
这个语气,淡漠疏离。
沈煜的心底泛起一抹嘲讽,呵,林沫可真是个挑拨离间的好手。
“沈大哥,如果我说我们取消婚约,你会同意吗?”
沈煜垂眸望向她,“会。”
若那真是你心中所愿,无论什么,我都会答应,哪怕从此只能远远看着,可若不是,他怎么可能放手?
他会更爱她,给她这世间能给的一切。
可是后面的话,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听到这个回答,林溪云苦涩地笑了。
沈煜只知道她跟林沫因为房子的事情吵架了,却并不清楚她们吵架的真正内容是什么。
对于她的问话,沈煜总是都会顺着她。
她就像是在自己的荒原中彻底被丢弃的人。
她想到了《摆渡人》中的女孩,身处在渡过死亡界限的荒原时,有这么一位摆渡人,为她挡住风雨,挡住吞噬灵魂的恶魔。
一路护送。
这世间,沈煜曾为她这么过,她很幸运,在生与死的边际,出现过,她就已经满足了。
她就像是一缕踽踽独行的身影,飘荡在自己的荒原,他来过,便已足够,他们本来便是无奈凑在一起的两个人。
她从小就知道,拥有是很奢侈的事情,而失去才是常态。就像她没有爸爸妈妈这件事一样。
如果注定不会拥有,那么便不要得到,至少在失去的那一刻,不会那么痛。
“原来,连你也是假的。”这一句自嘲,很小声。
可沈煜还是听到了。
沈煜静静站在那里,深邃沉黑的眸子,看着雨中抱着小猫的女孩,心疼到窒息。
此刻的她,有多绝望,他便有多心疼。
有些事,有些间隔,他却必须让她走。
她潜意识里根深蒂固刻下的东西,他要给她一条条重新打散,再重塑。
可这个小没良心的,因为别人的一句话挑拨,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退缩至此,甚至连问他都不问一句,当即就脱口而出退婚这种话。
路灯细碎的光在雨幕中顺着雨丝打在他的身上,染湿沈煜肩头。
他站在那里,漆黑深邃的双眸静静的看着林溪云,终于,是败阵下来,她一哭,那些想好的话,说辞,偏偏都失去了所有颜色。
可到底还是冷了几分,眸子到底是带着几分寒意的,却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林沫,“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他语气很冷,眉眼没有一丝温度。
林溪云觉得自己倒是有点可笑,明明说好的报恩,却成了这般,这世间,她唯一不想,不愿对不起的人便是沈煜。
最不想做的便是拖沈煜的后腿。
于是,女孩狠心道,“我们……取消……取消……取消……”
少女的话音还未出口,混杂着兜头砸下雨珠。
对面沈煜手机忽然响起,震动的声音在此刻这般安静的氛围中稍显突兀。
林溪云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对面雨幕下的男子,良久,她看见男人拿出手机,挂断。
怀中的滚滚似乎也察觉到此刻两个主人的不对劲,缩成一团,冻得有些瑟瑟,林溪云传穿的是一件雪纺衬衫,这会儿早便湿透了。
身体的应激反应倒是及时。
沈煜教训的话来不及出口,倒是被一声大大的喷嚏彻底打断。
接连三下,这下子,不止是滚滚的猫冻得瑟瑟,就连小姑娘也是开始浑身发冷。
沈煜没了耐心,什么纠正,都抛在了脑后,也不在等什么她自己走向他,有些话,是该说开了。
男子走到女孩身前,一把拽住小姑娘的手腕,略微一施力,直接将小姑娘拉进自己怀中。
男子修长结实的双臂像铁钳一样,牢牢地扣在了林溪云的腰间。
林溪云浑身都是僵的——
褪下的西装还带着热度,紧紧地将她裹在他的胸前。
沈煜将人带到教学楼的屋檐下。
男子线条分明的下颌抵在她的额头,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肌肤,“还记得那天我说过的话吗?你敢追上来,最好考虑清楚后果?”
女孩从被抱在胸前的那一刻,便是四肢僵硬的,这会儿连脑子都是怔的。
不明白明明前一刻,她下定了决心要不成为林家,怎么下一刻就成了这样子?
她扭动身子想着挣脱出去。
沈煜突然俯身,认真道,“我说的会,是在你真心实意想要跟我解除婚约的基础上,我会无条件尊重你,但是,淼淼,你是真的想要解除吗?”
当然不是。
“某个人在中秋节那天明明可是说喜欢我的?怎么?这才半个月,某人就想变卦?”
电石火光间,
原来那不是梦!
“淼淼,你的喜欢就这么短暂吗?”
“……不……不是”
“淼淼,那你记不记得,我当时的回答呢?
仿佛是一道惊雷,炸响在林溪云的脑中。
那个月夜,沈煜在她耳边轻声道,“淼淼,我接受你的喜欢。”
“那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跟未婚妻吗?”
因为“男朋友”三个字,她的世界如烟花般炸裂。
从学校回家的路上,细雨纷纷下了一会便停了。
车上开着暖气,她的衣服渐渐被烘干,抱着滚滚坐在副驾上。
家门口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她站在树下抱着滚滚跟沈煜告别。
女孩因为羞涩跟,缩在自己安全的壳子里,一句不吭。
她走了两步,便被人拉回去。
他轻声叫,“淼淼。”
梧桐树枯叶随风坠落,跌入的怀抱滚烫,她被紧紧地禁锢在男子双臂间。
胡同里的灯火晕成暖黄色的光雾,沈煜轻轻捧起女孩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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