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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蕊吩咐宫女把公主的贴身衣物先送出去,挪走几只大箱子后,房间变得空荡荡,冷清了不少,只剩珠帘的碰撞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浮动。
阮阮已经无法安心坐着,她看着镜中红装金钗的自己,眼睛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空洞无神,藏着似有若无的慌乱。
那是对未来的恐惧。
以后,她的眼睛,不会一直这样茫然下去吧?
喜蕊捡起刚才掉落的金锦盒,打开后看到两枚玉佩,泛着柔和的莹莹微光,千金难买的一对,姝仪宫的珍宝没办法搬空,这是最贵重的东西:“公主,奴婢还以为您把它扔了呢!”
阮阮茫茫然地看了一眼,低声说:“没有,我忘了。”
“那咱们日后卖了?能换好多钱。”喜蕊可惜满宫的珍宝不能带走,瞬间变成了财迷。
阮阮垂眸去找眉笔:“以后再说啊,不急。”
在空荡寂静的屋中待着过于沉闷,她打开门,听到远处传来热闹的丝竹鼓乐声,双手拄在凭栏上,再有两个时辰,就要离开这个繁华的宫殿了。
竟然有些不舍。
下面传来一阵遭乱:“世子,您不能进去,时辰未到,这不合礼仪。”
礼嬷嬷苍老的声音很是着急,根本拦不住穿着红色喜服的人。
因着沐阳阁是公主的闺阁,旁人不能乱进,礼嬷嬷站于台阶前,看着贺允勋的背影,不知自己该不该踏过这道线。
算了,人家就快要结为夫妻了,可能只是说些体己话。
贺允勋踏上高阁,步子走得匆忙,一抬眼就看到双手握着红栏的阮阮,他愣怔了一下,无边夜色中,月亮悬挂在天边,皎洁而明亮,一袭红衣的姑娘安静地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就掩住了月亮的光华。
她面容洁净,额间并无红梅,脸色在光影中微显苍白,出尘又明艳,天上人间,一瞬回过神来,贺允勋不自在地收了收掌心。
阮阮看他的目光转到眉心,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有面纱,她抚了抚额头,解释道:“长大之后,红梅就消失了,父皇来过几次,他知道。”
只是外人不知而已,父皇从没有传出去。
贺允勋点了点头,他也没在乎有没有红梅,外人传的真真假假说不清道不明,只是有些惊诧,虽然有人说九公主面貌盛世倾城,但从未相信过,如今看来,确是如此。
他被这美色给晃了一瞬。
“世子来是为何事?”
贺允勋跟着走至凭栏处,低头俯视着,道:“九公主与我不曾相熟,真愿意嫁到南疆?”
阮阮默了一瞬,才轻声开口:“我是……遵从圣旨。”
“那就是不愿嫁了?”贺允勋眯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脸上的神色松了下来。
阮阮没说话。
贺允勋只当她默认,“那好,我父王的意思,是以和亲的名义把你从京城接走,不拜堂不洞房,南疆的南广王是你舅舅,到时候可以送去他那里,他常常挂念着你,不必担心会受委屈。”
“你父王的意思?”
“是,南疆比较刺头儿,不服朝廷管制,万事你舅舅和我父王会抗下来。不用担心此路行不通。”
阮阮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一直在强迫自己北北,不去想以后是什么样子,听到这番话后,眼眶发酸。
“你若是实在不愿去南疆,还有机会反悔。”贺允勋笑了笑:“本来想再早些告诉你的,但魏濯看得太紧,我没机会。”
魏濯。阮阮忍住情绪,想到了舅舅和舅母,都是待她极好的人,在南疆应该会比京城快活许多,良久,答道:“我去南疆,去舅舅那里住。”
“但是,以和亲的名义,会有损你的名声吗?”
贺允勋:“……我还要什么名声啊,风流多情,浪荡不羁,人人都知道的,而且,我也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人走以后,阮阮弯唇笑了笑,还以为齐南王是真的为了和睦相处而选择和亲的,没想到只是为了将她换回去,身上的担子一下子卸了下来。
钟声敲响,只剩一个时辰了,到时候她要和贺允勋去大殿上,接受请礼。
天边炸起烟火,因为和亲的缘故,大赦天下,想必宫外一定很热闹。
阮阮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舅舅那里有温情和欢喜,还有自由。她脑中过了一遍京城中的一切,虽然有些不是很快乐,但都值得放在心中。
除了魏濯,她一想到魏濯心里就闷闷地,情绪跌落,索性就避过去。
乌云罩月,烟火还在向着夜空燃烧,远处是迷雾重重的黑暗,她弯着眼看,一切的未知之处都藏着大大小小的转折,就如同刚才的经历,短短几句话,就让她祛除不安。
未知的尽头,是光明……也是火焰?
天边燃烧的火光一路蜿蜒而下,不是烟火,不是灯笼,还可以移动,如火龙一般,一点一点地逼近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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