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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这瞬间, 苏野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

他感到极度愤怒，不想让别人这么侮辱钟宁，想要解释, 又想大骂。

他同时也觉得讽刺，想要出言嘲讽苏长海“你才是我妈心里堵得最厉害的那部分”。

但苏长海已经在往外面走,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并不能让他说太多话。

他想要冲上去揍苏长海一顿，又觉得全身疲累得提不起劲。

——众多情绪拥堵在心口, 最终只凝成一个字：“滚！”

苏长海头也不回地摔上了门。

钟宁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被苏野捏断了。

她咬着牙, 抬手想要轻抚一下苏野的后背安慰他，苏野却突然扭身，一脚踢在苏长海留下的几个袋子上。

那袋子里装着一些补品, 还有牛奶和小零食之类的东西。

看起来苏长海可能本来是想要回家慰问快要高考的儿子, 还给他带了这么多小孩儿喜欢吃的食物。

现下那些大大小小的包装袋散了一地, 其中被苏野踢中的一盒牛奶已经破了, 乳白色的牛奶流得满地都是。

钟宁心里酸涩难言, 上前从身后拥住他。

她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

以前听苏野说他和父亲关系不好，她还以为两个人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再不济也不至于互相仇恨。

直到刚刚亲耳听见苏长海说出那样的话，她觉得这两人之间没仇才是怪事。

因为不知道如何用言语安抚, 钟宁只好将他抱得更紧。

她的手缠在苏野腰间，整个人贴在他后背上，希望能以自己的存在给他些许安慰。

苏野大概是被她的动作唤回一些神志，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背上，略有些凉。

钟宁立刻反握住他的手。

许久, 她听见苏野低声说：“没事。”

顿了顿，他问：“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钟宁将额头贴在他背上，摇摇头。

“我以前和他吵架都没这么难受，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他。”苏野说，“今天主要是因为他那样说你，还提了我妈……”

钟宁立刻说：“我们问心无愧。”

苏野垂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嗯，问心无愧。”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转身，拉着钟宁往卧室的方向走。

钟宁以为他是想回自己的卧室，但经过卧室门口的时候他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带她到走廊尽头，停在了最里面一间卧室的门口。

按照一般房屋的布局，这间卧室应该是主卧。

苏野说他爸以前也不怎么回家，所以这间主卧应该主要就是苏野妈妈一个人在使用。

看见苏野的手放在了门把上，钟宁有些紧张。

她来这里已经很多次了，但是一直规规矩矩没乱逛过，除了苏野日常活动的几个区域，其他地方她从来不会好奇。

尤其是知道这里是苏野从小长大的地方以后，她就更加小心，不管该不该碰的东西都不会碰，更没想过要探寻他妈妈留下的痕迹。

然而此时苏野拉着她站在主卧门口，那扇门的后面藏着他的痛苦与欢乐。

钟宁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样复杂的心情，而苏野的心情大概只会比她更加复杂。

她能感到苏野考虑了一会儿才做下决定，打开门之前，他甚至深深地吸了口气。

“吱——”

大概是因为不经常使用的缘故，木门有些老化，发出遭受挤压后的轻微响声。

钟宁跟在苏野身后进入，看见了卧室的全貌。

主卧的面积非常大，进门后还划分为三个空间，正对面是淋浴室加卫生间，左侧是睡房，右侧则是衣帽间。

衣帽间内有三面墙壁都是衣柜，但从钟宁这个方向看过去，对面那一排衣柜里装的并不是衣物，而是纸质书籍。

靠窗的那一面大概本来应该是个梳妆台，但现在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桌上收拾得很干净，只有稀稀疏疏的几瓶化妆品，和一摞笔记本。

“我妈是个作家。”苏野拉着钟宁往书桌那边走，一边走一边缓缓地给她介绍，“她不太喜欢打扮，别家太太平时都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门，和朋友聊天，喝下午茶做spa，但是她不，她喜欢待在家里，看书，或者写一些小故事。”

苏野指了指两边的衣柜，“所以她的衣柜里装的全是书。”

钟宁扭头，从衣柜的玻璃门透过去，看见另一面墙的衣柜里果然也全是书，三排衣柜中，只有最小的入口处那三分之二面墙的衣柜里装了衣服。

“她不是那种写严肃文学作品的作家。”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书桌面前。

苏野拿起旁边的一个笔记本，轻轻翻开第一页。

笔记本扉页上，有一段娟秀小巧的汉字，上面写着：

给

我亲爱的小野：

愿你在无拘无束的原野上，

恣意生长。

苏野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几行字，语气变得温和：“她是一位，儿童文学作家。”

钟宁“嗯”了一声，喉咙梗得厉害，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苏野再翻开一页，上面写着书名——“小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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