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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辛夷一瞬不瞬地看着阮决明,吻在默数的第五秒落下来。
只预习过一次,就已熟知彼此,他们是最有天赋的学生。撬开贝齿,预判每一步辗转,予以回应,他却比上次温柔地多。她掉进丝绒陷阱,无法借力,愈是挣扎愈往下坠。
坠落,坠落,几乎忘记呼吸。
阮决明轻吮下唇,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线,指引着他一直吻下去。裴辛夷不由自主地仰头,弓起了肩背。起伏将贴身的蚕丝纱织撑满,勾勒出明显的轮廓来。
阮决明压得更低,鼻尖缓缓划过前襟,气息就窜进缝隙里去。像一丝光泽柔亮的羽毛扫了上来,裴辛夷收拢了手指。
阮决明衔住衣襟,裴辛夷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纽扣轻巧地解开了。阮决明忽然笑一下,裴辛夷不明所以,低头看见银灰色蕾丝bra下边附着的扁X型装饰束缚带。她皱了皱眉头,以手肘撑着往后挪了些。
阮决明看着她,既玩味又像是命令般地说:“过来。”
裴辛夷更往后挪,似乎想让整个人离开他阴影笼罩的范围。
阮决明勾起唇角,往前挪了一寸,在她还往后躲时,忽地掌住她的腰,一把往下拖来。
裴辛夷惊呼一声,不容反应,阮决明俯下身。细密的吻落在她下颌角,耳廓,由耳垂到颈侧。裴辛夷轻叹了一声,抬手搭上他的后脖颈。他将半裙往上一拢,膝盖压过来,抵在正中。
“哔哔——”
他们没有理会,直到电话铃声歇下去,又再次响起。
阮决明直起身来,颇有些不耐烦地说:“接。”
裴辛夷握成拳的手舒展开,依依不舍地放下来。她起身走到窗边的单人沙发前,借窗外的光从包里拿出电话。
“喂?”她说着转过身去,恰好床头灯被他打开,她不太适应光线,眯了眯眼睛。
电话那边的裴安胥急切地说:“六妹?契爷他出事了!”
裴辛夷脸色微变,说:“怎么回事,你讲清楚?”
“你知不知刀哥在哪?我联系不上他。”
“和我在一起。”
“喔……”裴安胥似乎松了口气,却又担忧地说,“你们最好换一身衣服。”
阮决明走过来,疑惑道:“乜事让你这么紧张?”
“阿公走了。”裴辛夷平常不讲礼数,此时也换了敬称。
没有太多时间收拾行头,裴辛夷去衣帽间拿了一件黑色外套,来到客厅,见阮决明穿上青灰柞绸外套,想说什么,终是作罢,只道:“走吧。”
曾念听见响动,走到回廊尽头来瞧,诧异地说:“这个时候了,阮生还要走?”
裴辛夷说:“念姨,我们有事要出门,你看好两个细路仔。”
裴安胥那位契爷,在九龙呼风唤雨四十年,最辉煌的时候麾下马仔上万,人称九龙阿公。阿公前些年就退居幕后,想移民加拿大,但因涉及洪门帮会,档案被移民局否决,只能让妻子及孩子移民。
现在帮会由阿公的小儿子坐馆,实际还是阿公话事,底下油麻地、旺角、尖沙咀、深水埗、观塘五地,有五位猛将揸fit,他们明争暗斗,早对坐馆位置虎视眈眈。
阿公会出事早有征兆,但没人想到他会被人在九龙塘的宅邸里枪-杀。
阿公的遗体停放在宅子里,来了上百号烂仔,各个煞气十足。外面警车围堵,两小队警察到岗,一旦这里有人斗殴,他们随时准备开枪。
还未开到宅邸门口,车就被警察拦下了,裴辛夷把车停泊在路边,与阮决明一齐下车。年轻的女警严肃告知这里不让进,裴辛夷正要回话,忽然看见不远处蹲守了好些记者,即刻低下头去。
阮决明瞧见她的动作,抱过她的头按在怀里,对女警说:“唔好意思,我们是逝者亲友。”
女警上下打量阮决明,要求他出事证件。他从内差摸出护照,女警抢去看,犹疑地盯着他,“越南佬?”
阮决明轻佻地笑了一下,“Madam,越南籍华裔得唔得?我感觉被冒犯了,可不可以投诉你啊?”
女警横了他一眼,看向裴辛夷,冷声问:“你呢?”
“我条女,喝醉了。”阮决明说,“Madam,最好不要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女警蹙起眉头,挥手说:“好啦好啦,快走。”
阮决明一直拥着裴辛夷,用手挡住她的脸,往宅邸大门走去。宅邸周围围堵了更多车辆,门口守着一帮人,检查了身份之后才让来人进入。
裴安胥待在院子里,看见阮决明,几步迎上前,“刀哥。”借大门两侧的两盏灯,才看见他怀里抱着的人,不由得一愣,“这是……”
阮决明放开裴辛夷,后者向裴安胥点头,“外面有记者。”
阮决明说:“裴小姐,平时低调一点啦,不要有事冇事就上报纸。”
裴辛夷神色凝重,没接他的玩笑。
阿公去世,意味着帮会要改姓了,阿公儿子是抗不住群攻的;也意味着,阮裴两家这笔生意,得再找新的大买家。
裴辛夷目前连那五位揸fit人都没怎么接触过,不要说从他们之中寻找买家了。他们大多有自己的渠道,泰国、缅甸的货,何况有的人不碰这些,只做赌博和女人生意。全港当然不是只此一会,还有其他社团,但裴家和他们往来甚微,一时不可能牵上线。
裴辛夷没法子的事,裴安胥更做不到。生意就此中断,父亲倒是乐见其成,但阮家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可能会把这几十年的旧账统统翻出来,和裴家算个清。
他们走进别墅门厅,立即有人指责说:“裴五,你把不相干的人喊来搞乜啊?”
裴安胥正要回呛,阮决明拦下他,缓缓上前说:“几位阿生,我姓阮,阮决明。”又揽过裴辛夷的肩膀,“裴六,我条女。”
人们噤了声。
那边,阿公的儿子迎了上来,“刀哥。”他请阮决明到一旁叙话,说事发仓促,这才通知各位。
阮决明说:“不如你直言。”
男人没再迂回,压低声音说:“刀哥,我们也算生意伙伴,只要我坐稳,生意是不愁的。这里这么多弟兄……我不言明,你恐怕也知道是怎样的情况。我想借你的人用一用。”
“当然冇问题,”阮决明抬眉道,“不过我这次是来走亲访友的,只请了两个本地保镖,冇带我的人。”
男人还想说什么,却听裴辛夷在那边唤,“阮生。”
阮决明朝男人颔首,转身走到裴辛夷身旁。
“灵堂都冇布置,还不是吊唁的时候,我们在这里不大安全,你觉得呢?”裴辛夷贴着他下巴说,“五哥让我们来,就是想找个借口走的。”
阮决明“嗯”了一声,手搭上她的后腰,轻拍两下,“等一阵,乖。”
裴辛夷睨了他一眼,任他搭着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快凌晨三点了,宅邸外面静了下来,值班的警察们吃宵夜的吃宵夜,打盹的打盹,都觉得不会有事发生了,一派懒散。
裴安胥驾车走了。裴辛夷开车把阮决明送到酒店门口。
阮决明拉开车门,又反身拽过裴辛夷的衣领,在她脸上啜了一下,同时从腰侧往下摸了一把,“这几天可能很忙,等我去看菀菀。”
“接着做没做完的事。”他低声笑笑,推门下车,没再回头。
裴辛夷蹙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酒店的旋转门里,忽然笑了一声。
确实拿他没办法,不如依他。
饮食男女无需仪式来致歉,肢体语言代替语言,之前争吵的不快渐渐消散。
九龙阿公走了的第三天,阿Sir、Madam们还没找到凶手,又接到出警通知。油麻地街头发生持械斗殴,上百名烂仔把聚头的音像店砸得稀烂,连着的几间商店也遭殃。
裴辛夷还未看到新闻,先在山顶别墅得知了这一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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