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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陆野消失了三天，这三天念念问遍了所有人都没能找到他的身影。

她十分后悔, 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听他说话, 为什么非要逼着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

就在她找陆野的时候，她连着两天都接到了来自余家父母的电话, 一开始她也只当看不见，后来实在烦的不行, 就接通了。

念念不禁好奇：“你们在哪里找到的我的电话号码？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为什么你们还能找到我？”

余母闻言不悦道：

“你这话说的, 你是我们余家的人, 我是你妈有你的号码怎么了？我犯法了吗？”

这语气, 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说吧，什么事。”念念环膝坐在沙发上, 心里还在担心着陆野，所以根本没什么耐心。

陈娟跟丈夫这段时间四处奔波, 也是累的筋疲力尽, 懒得跟她绕弯子, 所以她直截了当开口道：

“你弟弟病情恶化了, 医生说最好尽快安排手术做肾移植，我们想让你回来做配型。”

余书达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近段时间更是被病痛折磨的都已经没了人样了，陈娟和丈夫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自是心急如焚。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给余念打电话，让她配合做配型。

听到母亲的话, 念念嗤笑一声，反问道：“做完配型以后呢？是不是还想让我捐个肾？”

念念的语气实在算不得礼貌恭敬，早就跟她撕破脸的余母这会儿恨不得从电话里飞过去掐着她的脖子，把人扯回来扔到手术台上。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余母想开了，她只冷笑一声后就没有在接这个话题，这一点倒是让念念很意外。

“过两天就是你小姑姑的生日了，她回来这么久，我们一家人也没好好的吃过饭，我知道你快放假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回来待两天，我们跟你小姑姑一起吃顿饭。”

提起余超越，念念心里还是有些动容的，毕竟自打搬出去之后，她对自己一直都很照顾。

隔三差五就会给她寄一些吃的用的，包括她上大学之后自学的珠宝设计资料，大多也都是她帮忙收集的。

想到这里，念念沉默了一下。

片刻后才缓缓开口：“再说吧，过后再定。”

听到她话中有松口的意思，余母瞬间喜笑颜开：“成，那你考虑考虑，实在不行就给你小姑姑打个电话，你们商量好时间，一起过来。”

她语气轻松，好像她不配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念念虽然疑惑，却也没多问，‘嗯’了一声后，问她：“你还有别的事吗？”

余母摇头：“就这件事，对了，你回来时候别忘了给你小姑姑带件礼物，毕竟人家过生日，怎么也要有点表示，不能太没礼貌。”

她说的像模像样，挂了电话后，念念给远在法国的姑姑发了条消息：

‘听母亲说，您过两天要回来过生日是吗？’

消息发出去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回信：

‘是的宝贝儿，不知道你那对父母又要做什么，每天给我打电话，索性那两天也要回去，就答应了。’

末尾她又问了一句：‘宝贝儿你也会来吗？’

听到姑姑说她真的要回来过生日，念念总算放下戒心，回了句：

‘您回来我肯定回去的，不过我不想回余家住，请问姑姑能不能收留两天？’

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她回余家住，那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余超越答应的很爽快：‘这有什么，尽管跟着姑姑。’

两个人聊完时已经是下午了，念念又给钱龙他们打了个电话，结果被告知陆野还是没消息。

于是她给陆野发微信，祈祷他能看到：

‘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家的事插手太多，也不该对你的事指手画脚，很抱歉。’

清官难断家务事，况且陆叔叔年轻时候是真的做错了，才让陆野过得那么辛苦。

家里如果幸福，谁会愿意在外面飘荡呢？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一直都没有回应，念念觉得他可能还在生气，于是继续发：

‘你生气可以跟我说，别自己闷着，也别不告诉我们你在哪里，我们很担心。’

消息发出去又没有，回信，念念合上手机，把头垂在膝盖之间，把自己团成一团。

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走着，手机上广告推送音一会儿响一下，唯独没有微信声响。

他大概真的失望了吧？

她第一次见到他跟自己发脾气，也是第一次不声不响的离开。

念念感觉有点委屈，但更多的还是担心，担心陆野会有什么意外，或者冲动一下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的手机突兀的响了一声，念念突然抬起头，面带惊慌，像海里漂浮的人，努力抓住那根救命稻草。

她捧着手机，心里带着满满紧张，滑开的瞬间，看到微信页陆野名字那栏上写着一条未读消息：

‘开门，我没带钥匙。’

看到这条消息的瞬间，念念顾不上穿鞋，赤着脚飞奔到门口，门被打开的瞬间，念念看到了那个她心心念念的身影。

“你……应该还没吃饭吧，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小笼包。”

陆野的声音低哑的吓人，像是大病了一场后，弄坏了嗓子，声音磨砺低沉。

初秋的天，他只穿一层单薄的体恤，浑身上下冒着冷气，唯独手里拎着的餐盒是热气腾腾的。

“我手机没电了，刚在楼下超市里用了一点电，这才给你发了条微信。”

他想告诉她，他并不是故意躲着她，也不是故意不回消息，而是手机没电了。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没等他开口，念念就扑了过来，搂着他的脖子树懒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

“陆野……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小姑娘抱起来很轻很软，他提着餐盒，抱着她转身进屋，关上门后，才拍着她后背，底笑一声，哑着嗓子开口道：

“不要你？我怎么舍得？”

就算他不要命都可以，怎么可能不要她……

念念这次是真的委屈了，她挂在陆野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

“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多害怕？”

念念缩在他怀里，没一会儿就哭的打嗝了，陆野跑出去的这三天里，一直都在母亲和外公的墓地上，把这些年的事来来回回想了很多遍。

他把念念同他说的话一遍遍说给母亲听，他想问她，如果她还活着，会做怎么样的决定？

还会不会给他讲父亲英雄的故事给他听？

“很抱歉，下次不会了。”

陆野紧紧的抱着念念，从她而后一下一下的啄着她耳垂，忏悔般把她眼泪一点一点擦干。

“这三天你一直在哪里？”念念一边打嗝，一边问他。

陆野整理了一下她有些乱的头发：“在墓地，我去看我妈和我外公了。”

墓地？

念念怔怔的想了想，那不是在T市吗？这三天他跑了个来回？

快不得一直没有消息，原来是去了T市。

沉默了一会儿，陆野缓缓开口：“你想听听我小时候的故事吗？”

念念不知道他这三天经历了什么，但是听着他沙哑到快发不出声音的音线，还有青色胡茬，就觉得心疼死了。

“我很想听，但是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念念伸手摸了摸他冰凉的脸颊，陆野顺势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从小我的记忆里就没有父亲这个人的身影，我第一次说话，第一次走路，第一天上学，全是母亲和外公陪着我，一直以来，我以为我的亲人也就只有她们两个。”

一开始他还没觉得生命力缺少了一个人，直到上学后，学习写作文，作文的名字叫我的爸爸。

他还记得，全班只有他一个人交了白卷，老师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不知道爸爸是什么样子的。

就因为这一句话，所有小朋友都嘲笑他，骂他是个没爹的孩子，骂他野种。

那时起他才知道自己缺点到底是什么，于是他哭着跑回家，问妈妈爸爸在哪里？

妈妈当时的神情他还记得，怔怔的，很失落，很落寞。

从那天起，母亲给他编织了一个父亲超人的故事，她告诉他，他的父亲为了他们正在努力工作，努力赚钱，为的就是扛起这个家，给他们最好的生活。

“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家里的事只有她一个人操劳就已经够辛苦了，而我只能寄养在外公家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跟母亲互相安慰，告诉对方父亲实在为了我们拼搏，我们要理解他。”

曾经父亲在他心里真的就是一个英雄，一个在外面替他们打跑怪兽坏人，换取安稳幸福生活的英雄。

“可是后来母亲走了，她去世时我第一次主动给那个男人打电话，我哭着说妈妈没了，而他……只冷冰冰的回了句，我知道了。”

那就好他不知道有多害怕，他最爱饿母亲走了，往后的日子他该怎么办？

那几天他一直跟在外公身后，陪他帮母亲办身后事，谁知道在母亲下葬那天，外公也倒下了。

他的天塌了。

这时候他响起母亲时常跟他说的英雄，他再次给他打电话，换来的仍旧是一句：

‘我很忙，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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