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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香和庄结案
段喻与楚忱相互对视一眼，在胡老爷的带领下直接走进胡小姐的闺房。
今日与上次有些许不同, 今日胡小姐的闺房内, 还多出一人。
这人, 就是她的丈夫。
此人看上去像个文弱书生, 面容也是粉面小生模样，若是单单从样貌上看去, 并不像是一个恶人。
不过, 如果恶人都是从面容上就可以察觉出来, 那或许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受害者了。
“两位仙君, 在下朱思敏。”
“还请两位仙君，救救家妻。”
楚忱对面前人回礼，段喻亦然。
两人直接走胡小姐榻边, 伸手拉开帷幔。
胡小姐面容直接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
段喻嘴边不由得叹出一声，他转眸看向楚忱, 停顿半息后又重新看向面前胡小姐。
他伸出两根手指放在面前人鼻尖。
微弱的气流感。
“还活着。”
段喻三个字看向身边人。
“嗯。”
楚忱点头。
段喻自知这个时候应该让楚忱仔细查看为好，自觉地朝后面退半步。
在楚忱查看胡小姐身体的时候, 段喻借机绕到屋内朱思敏的身后。
如果按照他和楚忱原来的推断, 朱思敏没有出意外的话, 便应该是中了蛊。
但是, 这蛊是是自愿的，还是非自愿的, 暂时不可知。
不过是不是自愿的，这并不需要段喻的判断。
胡老先生的要求，就只是救她的女儿, 剩下的，都是胡家家事。
段喻抬起眼，看向朱思敏身体裸露处。
渐渐的，他似乎看出些许问题。
在见面第一眼的时候，他就觉得面前这个人生得很白。
但是在现在细细看上去的时候，他发觉面前这个人白得不是很正常。
这个不正常在这里指的并不是病态，而是另外一种，过于圆润亮泽的白。
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滋养一样。
不过这个仅仅是段喻的推测而已。
万一人家就天生长得白呢。
他想到这，嘴边莫名笑了一声。
段喻是个一直以来都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
他想笑，就不会看场合。
不过在这个场合上笑出一口气，似乎有那么点显得不够庄重。
段喻收到前面朱思敏回过身来的一记目光。
他歪头回给一个视线，神情中带着莫名放浪。
两个人这一瞬视线的相接，看上去，并不能算友善。
“段喻。”
就在两个人视线刚刚互相放开的时候，楚忱回身叫上段喻一句。
“我在。”
他听见楚忱的声音后，直接朝前面走去。
“怎么了？”
“你还要不要看看。”
段喻听过楚忱的声音后，刚想回答不，但是又迟疑一秒。
“好。”
他想着，或许看看后能发现什么新的东西。
比如说中蛊以后，可能有些人的身体上会出现一些奇怪的痕迹以及一些离奇的纹路。
段喻这般想着，然后把目光看向胡小姐身体露在外面的区域。
不过她躺在床上，身上裸露在外地方不够多，所以他并不能直接看得完全。
段喻检查过手脚，手腕脚踝后，最后把视线看向胡小姐耳后。
但，意料外，胡小姐耳后脖颈处也十分干净，并没有他猜想中的痕迹。
“不如……”
段喻在心中闪过一个想法。
虽然没试过，但是他想现在试试。
段喻伸手捏住胡小姐的脉搏，闭上眼睛，用念力感知着她体内的状态。
第一次尝试，他也不知道念力能观察到哪里。
毕竟，念力这个东西，是他在多少次生死边缘处莫名其妙感受到的。
之后的一系列用念力纵物纵神，都是他这么多年生活所迫，一点一点挖掘出来的。
所以念力的潜力有多大，段喻也不清楚。
也正因如此，现在，他想要试一试。
段喻右手感受着胡小姐脉搏的跳动，他将念力丝丝缕缕顺着他的指尖，融进面前人脉搏跳动的节奏。
一片晦暗，浑浊不清。
段喻试图操纵面前人的魂神。
“已经散掉了……”
段喻发觉面前人的神元正处于散掉状态，仿若一盘散沙一般，没办法聚拢。
他试图将胡小姐散掉的神识慢慢聚集起来，却发现有一种强大的阻力正在控制着她的神元。
探测到这轮阻力之后，段喻直接将念力从胡小姐的神元里退出去。
“怎样。”
楚忱看向段喻。
“是，她的神元被另外一种东西控制，整个人神识完全散掉，不堪一击。”
“我试图修复她的神元，但是那个东西很强大，修复力和毁坏力一同进行，修复便没有办法继续。”
“嗯。”
段喻听到楚忱的回答。
“你可确认是蛊。”
他的声音很小，仅仅保持面前人可以听到。
楚忱未出口回应，抬眸神色微凛，表示肯定。
“那我们。”
段喻把目光朝朱思敏点上一瞬后，又重新注视着楚忱。
“先去和胡老先生讲。”
楚忱明白段喻的意思。
“嗯。”
两人尚且还没有走出门，胡老先生便带着书童走进来。
“凝远君，老夫的女儿可还有救。”
胡老先生的声音带着颤抖。
“老先生放心，胡小姐还有生还的可能，但需要贵婿朱公子的配合。”
楚忱说的话很简单。
“需要在下的配合？”
朱思敏不知何时从屋内靠近过来。
“正是。”
楚忱颔首。
胡老先生一向对这个倒插门女婿没有什么好感。
毕竟倒插门就注定低人一等，就算他现在加官进爵，他的身份也还是个倒插门的女婿。
“仙君都讲了要你配合，还不快点！”
胡老先生仅存的儒雅也在女儿的病危下被撕破。
朱思敏在胡老先生的呵斥下略微有些面露难堪，但似乎因为已经习惯，便很快就调整过来。
“仙君需要在下做什么？”
“把手伸出来即可。”
楚忱的声音从容不迫。
面前人是活人，不像胡小姐神识不清。
段喻站在楚忱右后方，伸出手半捏诀，试图不接触，直接探知他的神元。
虽说也是第一次尝试，但他成功了。
念力在他的神识间游走。
“果然……”
段喻在他的神元里发现了和胡小姐破碎神元中相类似的东西。
“是活死蛊。”
楚忱的结论和段喻的猜测相吻合。
段喻虽然不知道活死蛊的具体相关，但从胡小姐和朱思敏体内的神元状态和互相拉扯的状况来看，的的确确就是一死一活，活蛊愈发莹润，死蛊逐渐灭亡。
“活死蛊？”
“什么是活死蛊。”
胡老先生和朱思敏一起发问。
“活死蛊就是一对被精心培育的蛊虫，活蛊死蛊分别注入两个人的体内，此二人如果相隔甚远，各自便不会发作，但如果相隔很近，体内中了死蛊的人就会逐渐油尽灯枯，而中了活蛊的人，会愈发精气神足。”
段喻根据自己刚才查看到的神识状况，此般言说。
毕竟这么多话要让楚忱来讲，应该不能算为一件容易事。
说完之后，他看向楚忱，楚忱略颔首，表示肯定。
“看来我是说对了……”
段喻脸上挑起一个笑意。
“你竟然敢！你竟然敢做出如此狠辣下作的事情！”
“我胡家是如何待你的，小女又对你如此真心，你为何要做此般丧尽天良的恶事！”
胡老先生手不停地指向朱思敏，浑身气得颤抖。
“岳父大人，小婿没有，小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朱思敏直接跪在胡老先生面前，神色中很是真诚。
“胡老先生，救人要紧。”
“这蛊究竟是谁下的，还是把胡小姐救过来以后再说。”
段喻切实觉得榻上躺着的胡小姐的状态，不再能撑住一个时辰。
“好。”
“你给我等着。”
胡老先生拐杖戳在地上，敲得生生响。
“楚忱，这蛊要如何解。”
楚忱手在扶霜剑柄上轻擦过。
“解蛊倒不难。”
“问题是。”
“问题是什么？”
段喻少见楚忱有些许犹豫。
“问题是活死蛊，必须要一同死，不然被中下死蛊的人，会立刻气绝。”
“一同死？”
“你的意思是，杀活蛊，和杀死蛊，必须同时进行？”
“那你一个人，可以吗？”
段喻心中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可以。”
“杀蛊虫需要专心，一次，只能一个。”
胡老先生听着面前两位说得话，整个人一下就着急起来。
“那，正好你们两个人，一人杀一只啊……”
“两人同时，也绝非易事。”
楚忱的意思段喻心里很清楚。
两个人毕竟就是两个人，想要控制到同时，甚至需要做成百上千次的练习，第一次，就想同时，堪比天方夜谭。
何况，段喻曾经，从未做过取蛊的事情。
“一起？”
楚忱把目光看向身旁段喻。
段喻略有一丝犹豫，胡小姐的性命，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性命，就这样掌握在他的手里。
他一向看重生死，并不喜欢此种行径。
“找到蛊，源头掐死。”
“你可以找到，就可以做到。”
“我还有的选吗？”
段喻嘴边扯过一抹笑，看向面前楚忱。
“没有。”
楚忱直接走到胡小姐身边。
“死蛊不易取，我来。”
“第一步，寻。”
段喻压下一口气，跟着楚忱的节奏，上前捏住朱思敏的脉搏。
“不要动。”
他的声音极为有压迫感。
“好。”
朱思敏竟也是少见的冷静。
段喻眸光下垂，用念力感知着朱思敏体内筋脉的流转方向。
蛊虫在他体内相生相克，就算活蛊不会给他带来实质性的伤害，但从一个活生生的人体内杀死蛊虫，也绝对不是一件容易事。
这是段喻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心下难免三分分神。
他一向看重命，如今身旁胡小姐的命就握在他一个陌生人的手中，这份重担让他感觉到极为不舒服。
如果换做是他，命不能放在自己的手里，而要交给其他人去掌握。
那还真的是一件比死了还难受的事情。
“段喻，专心。”
即便楚忱此时没有在段喻面前，他也明白他现在正在经历些什么。
“嗯。”
段喻听到身旁人说的话，整个人用尽全力的专心。
“段喻，摒除杂念。”
他在心里此般告诫着自己，丝丝缕缕的雾气从他手中涌出，然后缠绕进朱思敏的血脉。
“楚忱，找到了。”
段喻的声音分外冷静。
“好。”
“控制住它。”
段喻虽然说是第一次做诛杀蛊虫，但是其实对于他来讲，用念力做任何事情都是第一次，而且往往都会成功。
所以他的第一次，失败的可能并不是很大。
“平常心对待。”
段喻不停地在心里告诫着自己。
这个第一次，与平常的第一次不一样，过去是段喻对自己的命，现在，是段喻对别人的命。
介于此，他还是有些不能完全放手。
“段喻。”
“专心。”
楚忱的声音再次点醒段喻。
“好。”
段喻汗水顺着额角滑下，逐渐打湿他的发。
“抓住了。”
三次尝试中的最后一次，他终于抓住朱思敏体内活蛊的母蛊。
“准备好了吗？”
楚忱声音无比冷静。
段喻听着楚忱的声音，没有做出回答。
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犹如鼓擂。
“段喻，看着我。”
楚忱声音再次缠绕在段喻耳畔。
段喻把头侧过去，目光与楚忱视线相接。
楚忱目光依旧是一片清净，让人一眼看过去，便会觉得内心逐渐安宁。
“你可以。”
楚忱与面前人四目相对，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三个字。
段喻一直看向楚忱的眼，心中慌乱一点点被抚平。
“三。”
他听见楚忱倒数的声音。
段喻从开始念力游走朱思敏筋脉的时候，便已经幻想过会存在倒数的这个时刻。
他原本很惧怕，他担心就在这人命一瞬间的倒数中，会出现什么差错。
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的时候，段喻的内心愈发安静。
甚至随着倒数的推移，他的心里就愈发安静起来。
“二。”
段喻和楚忱一起开始倒数。
就在一声一还没有说出来的时候，朱思敏整个人突然浑身一抖。
“不要动！”
段喻因为朱思敏的动作手指一瞬间在他的手腕处脱离。
而就在这一瞬间，楚忱喊下了一。
“段喻。”
楚忱显然已经除去了胡小姐体内的死蛊。
“怎么样。”
段喻听到楚忱的问话。
但他没有回答。
刚才他那一句不要动的声音过于大。
朱思敏整个人也瞬间愣住。
“对不起，对不起仙君，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刚才也是因为倒数，所以太紧张了然后就整个人身体不受控制。”
“我真的不是故意离开你手指的，我真的不是的……”
胡老先生不敢相信面前的事实。
“你，朱思敏！”
“你为什么要动，你为什么要动！你，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要我的女儿死，你就是觉得你倒插门的身份，配不上你现在的地位！”
“可是，如果不是我们胡家，你哪里来的钱进京，你哪里有的体面！”
胡老先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整个人都在声嘶力竭地嘶吼着。
一场闹剧在段喻和楚忱面前上演。
只不过二人都没有心思去听。
段喻闭上眼，左手捏诀，雾气在他手中缠绕，他似乎还在确定着些什么。
“好像……”
待他再睁开眼的时候，面前是楚忱一双略压着霜雪的脸。
“段喻。”
“此事不怪你。”
他声音里似乎带着安慰。
段喻看着面前人无比认真的样子，唇角一下就笑出声。
笑一声他觉得不够，又再次摇摇头笑出一声，他伸手随意拉了下楚忱衣服上的绑带。
“说什么的呢。”
“小爷我，可是段喻啊。”
段喻眼尾带着飞扬的笑意。
“你的意思是……”
楚忱和胡老先生一样，似乎都以为，刚才朱思敏的动作打断了段喻对活蛊的诛杀。
“你去试试胡小姐的脉搏。”
楚忱眸色似乎有上些许变化，他转身走到女子榻边，伸手便触向对方的脉搏。
一触即散。
段喻看着他的动作，一口气松下来。
“成功了……”
他唇边的笑意再次挑起来，顺带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没错，刚刚，朱思敏的动作确是打扰到段喻的状态。
但是，他动不动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段喻对蛊虫的控制。
念力控物，主要是看施用念力的人，也就是段喻。
只要段喻心里不懈怠，那任凭朱思敏是怎么动，都无所谓。
所以，即便刚才他有被打扰，但还是顺利地跟着楚忱倒数的节奏，直接诛杀在朱思敏体内的活蛊。
两个人的第一次合作，完美成功。
“怎么样，楚忱。”
楚忱站起身，目光看向身前几分神气的人，未出言，但唇边似乎勾起一抹不可查的笑。
确认了胡小姐的死活，段喻这个时候才完全放下一颗心，并开始注意到身旁一个站着、一个跪着的两个人上演的一出精彩大戏。
他起初还是站着看了几息。
“嚯，这，这读书人骂人的方法还就是新鲜……”
如果不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段喻真的还是想多听几句学一学。
毕竟胡老先生骂他女婿的这段时间内，不仅没有脏字，还没有重样，让人佩服。
“胡老先生，胡小姐的命已经救回，在下与凝远君，先行一步。”
段喻在胡老先生单方面地暴躁中插上一句话。
“什么？”
老先生先是一愣，嘴边骂人的唾沫还没有收回来，便把目光直接看向段喻。
“你的意思是什么？”
“你重新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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