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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乐平华氏，灭。
第101章
段喻没顾上那么多，直接将全部念力加在缩地成寸中, 伤口上的疼痛让他整个人近乎发麻。
他只能勉强封住自己周身的几大穴道, 让身上的血液流速没有那样快。
好在, 墨檀山就在前面了。
空中, 段喻祭出青哨，一声呼啸的龙吟过, 他空翻站在哑巴面前。
咆哮的雾气四散, 疯狂地笼罩在整个墨檀山上, 段喻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自己在控制青哨, 还是青哨在控制自己。
他只是感受到了一股肆意增长的力量。
“都给我死。”
段喻几个字，咬牙切齿，极低极沉, 仿佛是从九幽地狱飘上来的幽冥玄曲，被人听到, 便会噬魂夺魄，永远消失于轮回之中。
他嘴角挑起一丝邪笑, 眸中染着猩红, 他双眸注视着面前杀过来的修士逐渐动弹不得, 脸上的笑意不由更甚。
段喻本就算不上红润的脸此时更是苍白得可怕, 明明周遭是倾盆大雨，他的嘴唇却依旧干燥。
大雨疯狂地洗刷着这片大地, 却擦不掉段喻心上的疼，也抹不去段喻脸上的泪。
他知道自己的泪水就未曾停过，甚至砸在地上都有了声音。
他知道他失去楚忱了。
彻底。
失去了。
段喻唇边吐出一口血, 脸上却笑得肆虐。
“都是因为你们。”
“都是因为你们！！！”
随着段喻每一声的呼喊，雾气便成倍地扩散出，龙鸣一声又一声，仿佛啼血般让人感到可怖。
一个个原本还在和哑巴缠斗的修士，此时都紧紧捂住耳朵，甚至一些受不了的已经倒在地上尖叫着。
“害怕吗？”
“痛苦吗？”
段喻唇间带着猩红的笑意。
“那就想想你们最害怕最痛苦的事情吧。”
雾气缠绕在密密麻麻的人群身上。
段喻抬眼看天，呼啸的风，肆虐的雨，不停地撕扯着天宇的闪电，一声声敲在他心口上的惊雷。
他的心好疼好疼，疼到他的泪水都不够用了。
疼到他只能笑。
笑出来残泪。
笑出来鲜血。
段喻穿过抱头扭曲的人群，一步步艰难地走到墨檀飞瀑的大石头上。
“我的心已经死了。”
“你们，陪我一起死吧。”
说完，青哨发出一声近乎尖锐的龙啼。
那些刚才还擅闯人府邸的修士彻底倒在了血泊里，他们的眼中流出血泪，在这萧瑟的夜晚，显得更为妖异。
段喻嘴边扯了一抹笑，闭上了双眼。
“哥！”
“哥！”
撕心裂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段喻的耳边。
他好累了。
他想休息了。
不要，再折磨他了。
“放过我吧……”
段喻最后在心里问着上天。
“为何要对我，如此不公。”
他彻底陷入了昏迷。
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山洞里。
“哥！”
“小白。”
段喻听得见小白哭哑的声音。
“山洞这么黑，为什么不生火？”
他这句话说完，周遭的声音全部都消失不见。
“哥，这是几……”
段喻感觉到自己眼前一片黑暗中有一点点的虚影。
他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外面天是亮的。
而他。
瞎了。
“我看不见。”
段喻唇边带了抹让人难以理解的笑。
“我，看不见了……”
“哥！”
“不要啊哥！”
小白受到了惊吓，哭声歇斯底里。
段喻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哑巴，你叫小瞎子带着小白出去，我头疼。”
哑巴不会说话，段喻暂时也看不到他身上的念气虚影。
小白的声音渐渐远去，段喻感觉到有一个人坐在了他的榻边。
“哑巴。”
段喻伸出手。
然后，他的手被另外一只手握住。
接着，段喻用念力感知着哑巴。
丝丝缕缕的雾气从他的指尖诞出，缠绕到哑巴的周身。
他似乎感觉到面前人手微微一动，但是并没有离开。
“你别怕，不会伤你。”
渐渐，哑巴的轮廓逐渐出现在段喻眼前，虽然只是一个浅浅的虚影，但是也比看不见人强上很多。
“我刚想了一下，我眼睛曾经在乐平受过伤。”
“当时大夫开了药，不过因为一些事情，我没有坚持用。”
“这时候或许是找上来了。”
哑巴不能说话，而是在段喻的手心里写着什么。
“别写了，我不认字。”
段喻随意地说着，却在话尾落下的那一瞬间，想起了楚忱。
那个会教他写字的人，已经不在了。
那个会让对他好的人。
已经不在了。
而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段喻心疼的要命，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心口，难以控制地喘息着。
半晌，终于是勉强缓过来。
“再把你的手给我。”
段喻再次捏住哑巴的手。
一道雾气打出，在两个人的手之间成结，最后没入两个人的手腕之中。
“你在心里说吧，我能听见了。”
这是念力共神的改良版，和段喻上次用在楚忱身上的不一样，这个念力并没直接打在人的心尖上，不能知道别人藏在心里的话，只能知道对方想说的话。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第一，昨天，来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你灭口。”
“第二，为什么你要带小白去墨檀山。”
“第三，你要是不如实说，我马上杀了你，你信，还是不信。”
段喻说的话极为寒凉，他的心冷到极点，朽木枯林，再无生机。
他听见哑巴叹了一口气。
之后段喻便听见了哑巴的声音。
“来的人，是乐平的，他们想杀了我，抢走小瞎子。”
“我当年离开云胥的原因，便是因为爱上了那个女疯子，乐平家主，华千夙，当时只是为爱不顾一切，谁知道她真的走火入魔了。”
哑巴的心语明显很是激动。
“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她养了一堆妖兽，在做实验，她说她要控制住那些妖兽。”
“她真的疯了，她简直就是一个疯子，那些妖兽的眼睛极黑极黑，嗜血残暴，她就抓一些犯了错误的外门弟子，去喂妖兽。”
“后来，我想逃跑，我想回云胥，把这一切都告诉崇虚君，让崇虚君主持公道，然后华千夙她就用毒，毁了我的嗓子，让我再也没办法说一句话。”
段喻一句一句听着，话语听在耳朵里伤感，在心中却毫无波澜。
“后来我就拼命地逃跑，她一路追杀我，之后，我便来了墨檀山，然后……”
“然后就给墨檀山招惹来了这般灾祸。”
段喻在哑巴话语的尾音中如此说着。
他的声音带着哑，他想怪哑巴，想打他一顿，但是，他真的能怪哑巴吗。
不能。
毕竟，纸里面是包不住火的。
“继续说。”
“我以前是云胥的内门弟子，从小便被老家主带到了云胥，老家主说，我是他清晨从外面捡回来的，便叫楚清，后来我成年，他又为我起单字为昭。”
“可我，还是负了他。”
段喻没心情听他讲过去的故事，但也没心情说话打断。
他连张张嘴都嫌麻烦。
“我得护着小白和小儿，我，我只能想到去墨檀山求助。”
“可是，我并没有想到，小白是，是那银龙的后代，如果我知道，我就算是战死在这墨檀山，我也不会去的啊。”
段喻心里一揪一揪地泛着疼。
但现在，小白的身世已经公之于众，整个修真界知道，甚至只是几个传音的事情，他与哑巴现在都身负重伤，谁都经不起长途跋涉。
“既然离不开这墨檀山，便就驻扎在这了。”
段喻单手指心，一道尖锐的雾气直直刺进他的心脏。
他嘴角瞬间溢出一口血。
雾气旋出，那中间，正擎着段喻心尖上那最珍贵的魂血。
引魂血祭青哨，阵阵龙鸣，墨檀飞瀑的水四起，紧紧包裹住墨檀山。
哑巴被毁了的嗓子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已与你建立稳定联系，你只需在心中说，我都可以听见。”
“你用了魂血？”
“不然？”
段喻声音发冷。
“乐平的人不会放过你，云胥的人不会放过我，全天下的修士都不会放过小白。”
“你我此般状况无法离开墨檀山，不用我的魂血，用你的吗？”
他嘴角挑起一丝冷淡的笑。
“你我一根绳上的蚂蚱罢了。”
“我非护你。”
“好了，你出去吧。”
“我要疗伤。”
段喻逐客令下得轻巧。
“我伤得很重，三天之内不能被打扰，小白。”
段喻说到这顿上一瞬。
“小白我会照顾。”
段喻反手捏住哑巴的脉。
“虽皮外伤多，你也消耗过重。”
“山上有很多草药，既然没瞎，便自己找。”
说完这话后，段喻迅速入定，双手结印，淡淡雾气盘旋在他的身体两侧，再逐渐包裹住他的周身，没再给哑巴说话的机会。
雾气中，段喻浑身仿佛被人拆散了一般的疼，腰腹处的贯穿伤，甚至让他没有办法完好坐直身子。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最后一天，该来的事情，还是来了。
段喻在雾气盘旋中明显地感受到了结界的震荡，接着，是哑巴的脚步声。
“乐平的人来了。”
段喻不能说话，但是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
现在正是他疗伤的最后阶段，他身体很虚弱，连同结界也脆弱上几分。
段喻本就没想用这一滴魂血的结界撑上个月月年年。
他只是希望这结界能护住墨檀山，安稳地度过这三日。
只可惜，他这个希望，好像是没那么容易实现。
乐平华氏每一次打在结界上的进攻，都仿佛是打在段喻的身上一般，段喻唇边终于是忍不住溢出一口鲜血。
段喻身上的雾气一点点消散下去。
疗伤未果，差点走火入魔。
他紧紧捂住自己的心口，整个人疼到颤抖。
身边的哑巴一下扶住他。
“段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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