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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顾秋的信顺利送了出去，两人本打算面议, 可那人却被别的事绊住脚步, 一时抽不开身, 直到众人出发回飞云宗, 也没能见上面。这下只好顾秋先行，在飞云宗等着那人追上来了。
回到飞云宗, 云丛顾早就等着云渊了, 见巫嶙同他一起过来, 便知道心魔的事云渊没有瞒着巫嶙。
“溯行, 你先去大长老处，他等你许久了。”
云渊应下，巫嶙正也要跟着去, 却被云丛顾叫住：“子舟，你留下, 我有话和你说。”
这一声倒是让两人都停住了脚步，云渊看了看云丛顾, 又看了看巫嶙, 面色犹疑, 云丛顾摆摆手撵人：“这可是我们师徒之间的话, 你先去做自己的事。”
巫嶙见状了然，想必云丛顾要说的, 与云渊有关，云渊自己也该猜到了。
拗不过云丛顾，云渊只好先拜别父亲, 去找大长老，屋子里只剩云丛顾与巫嶙，云丛顾道：“坐下说罢，子舟。”
“是，师父。”
云丛顾端起一杯茶，茶盖轻磕：“心魔滋生后需得告知亲近的人，又不能给太多人知晓，我猜他也不会避开你。”
巫嶙心中泛苦：“可我竟是不知道，何事能让师兄烦忧甚重。”
“无法轻易诉诸于口之苦，方成执念，执念成魔，心魔既存，则再诉之不能。”
心魔已生，原本是无法轻易说出口的东西，则会难上加难，变成几乎不能表达，心底的执念会带着他本能抗拒着诉说，长此以往，或许他说出口的那刻，已经是崩溃得神志不清的时候。
云丛顾叹了口气：“知道此事的，只有你我，阿湘和大长老，就连远忆也不知，并不是防着他，只是怕那孩子道心不稳，他们毕竟是兄弟，看着脾气不同，实则有很多相似之处。”
云丛顾拂开茶叶，却不喝，只端在手里，顿了顿，他道：“我说点你不知道的吧。”
于是这辈子的巫嶙，终于听到了从前不知的一些往事：云渊自小慧极必伤的命数，还有拒绝修炼无情道的事，云丛顾都一一说给他听了。
慧极必伤……
巫嶙听罢，竟是手心都在发凉。
“师兄他，他……”巫嶙喉头哽了哽，云丛顾已经讲毕，巫嶙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嗓子里如同吞了铁，又冷又硬，还发涩。
“我虽是他父亲，可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世界，仔细算来，你俩在一起的时间，可比我跟他来得多。”
云丛顾微微勾起嘴角，也是一个辛酸的苦笑：“我自诩明白自己的孩子，可许多事，终究也是看不透的。”
“子舟，心魔是一个牢笼，会将真正的他困在里面，你俩经常为伴，能瞧瞧那锁与钥匙究竟为何，能拉他一把么？”
万事有因有果，心魔将他的执念拉入心底锁起来，不让别人瞧见，可总会是有破绽的，与他形影不离日夜相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捕捉到了呢？最能帮他的，就是巫嶙了。
“算我以一位父亲的身份，拜托你了。”
“师父，你言重了。”巫嶙起身，朝云丛顾躬身行了一礼，“师兄于我有恩，没有他人嘱托，我也是会帮师兄渡过难关的。”
“子舟。”云丛顾托起他手臂，摇摇头，“我如此说，并非挟恩图报，你也从来不欠飞云宗什么。”
飞云宗收巫嶙为徒，巫嶙也将巫族的秘术带到飞云宗，壮大宗门实力，看起来，确实是两清，谁也不相欠，但对巫嶙来说，意义是不同的。
“是我说错了。”巫嶙道，“师父，是我无论如何，也想帮他。”
不谈恩义不说大局，只是巫嶙这个人，愿意拉住云渊的手而已。
云丛顾欣慰：“溯行此生能与你为知音，乃一大幸事。”
……不，不是的师父，师兄最大的不幸或许就是遇见他，上辈子杀死云渊的正是巫嶙自己啊。
可巫嶙遇见云渊，却一定是此生最幸运的事。
从云台阁回到紫竹苑，云渊尚在大长老处未归，巫嶙从云丛顾那里得到了新的消息，这才发现自己原本的猜想不够全面。
云渊十五岁便不愿修炼无情道，如果他当时便与现在的心上人相识，竟是……那么早吗？
云渊对大多人以君子之礼，一视同仁，同等的对待同时也意味着距离与疏离，对他来说特殊的人不过只有小部分。十五岁前就相识，至今还让云渊格外挂心的同龄人，巫嶙两只手就能数过来，而且这之中，他和云起顾秋就占去三个。
万一不是同龄人呢？修真之人寿数很长，确实不该只局限在同龄人。但仔细想想，对其他门派的前辈们，云渊都极为规矩，不见与谁交往过甚；飞云宗的前辈里，云渊与大长老倒是走得近，时常论道。
可大长老将自己的样貌维持在头发胡子花白的模样……云渊再怎样，也不至于此。
巫嶙心中浮现出大长老和蔼可亲的模样，暗骂自己一句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结果还是要看同龄人吗？
话说既是他也没看出来的，那想必藏得也更深些，不防再多想想，云渊上心对待的人看着只有几个，但是欣赏的却要更多些。对啊，或许在那群人里呢。
巫嶙几乎是绞尽脑汁从记忆里扒拉：云渊欣赏的同龄人、十五岁前认识的。
月婵虽然也是云渊欣赏的，但第一个被排除，云渊和她明显没可能。左思右想，巫嶙的脑子里终于冒出一个名字——
端木明文。
三宗三家中的清风山庄端木家末子，云渊曾说过，若是不把飞云宗的众人算在内，同辈中他最欣赏的就是端木明文。
非常欣赏，平日又看不出特别在意，十五岁前认识，全都对上了。
是啊，怎么把他给忘了！
兴许是重生后的时间给了他错觉，虽然想不起云渊与端木明文上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但他们每次见面，应当都是相谈甚欢。
端木明文是个老好人，性格也跟云渊十分对付，巫嶙越是深想，便越觉得，曾经他们之间的某些眼神，某些动作，突然就从普通变得别有深意。对了，自己与端木明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云渊曾搂住端木明文，那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或许少年情愫已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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