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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先前童谣其实已经吃过了, 因而只喝了一半, 胃便觉有些撑, 再要舀下一口——陆知行的声音便清淡地撂在了前头, “吃不下就不吃了。”
童谣, “……”
童谣默默放下勺子,脸微低, 小声,“其实我还吃得下。”
“嗯。”
“我只是不想吃了。”
“……”
正逢此时一列白大褂推门而入——那阵势很显然, 是例行查房。
领头的老医生看起来有些岁数了,头发也花白了大半, 看着文质彬彬的很儒雅。身后跟着的男医生倒是都很年轻, 模样约二十余, 大概还在规培期的样子。
甫一进门,老医生先是瞧了眼病床上的男人,语意不明地哼了一声,又转眼看了童谣一眼,“他任性就算了, 你是家属你也跟着一起任性,你当是打麻将三缺一?”
童谣, “……?”
撂了这句话,老医生也不欲解释什么,径直就直冲冲地向着陆知行的方向,却是年轻的男医生甫一瞧见童谣便怔住,视线持续凝在其上好几秒。直至老医生连呼了几声名字, 他才回过神来,“主任,怎么了?”
见他分心,那老医生也只一皱眉,道:“把片子拿过来。”
年轻男医生依言做了。
递过片子,年轻医生眼光有意无意往那纤细而立的一道影上瞟,蓦然却觉一道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身上,刀匕般冷冰冰的。年轻的男医生不觉打了个寒颤,然而抬头去看——四下并无异常。
应该是错觉,错觉。
当着面,老医生仔细看过了几张CT和核磁共振结果,微微皱眉,“没什么问题是没什么问题……但我建议你再观察一下,等两天再出院。”
……出院?
童谣偏首转向病床上的男人,“知行哥,你要出院?”
陆知行嗯了一声,不咸不淡的,语调很平,也几乎听不出有什么起伏情绪:“还有事情要做。”
童谣未及劝阻,老医生便道:“也行吧,”话音撂下,他看向童谣:“那这两天你就陪着你男朋友,没事最好寸步不离,有事直接打120送医。”
童谣,“……”
闻言,那紧随在旁的年轻男医生脸色便显露几分失望的微微。
然而去看那病床上的男人,五官是出尘的俊逸,纵然腿部有脱臼暂时不能下地,然上身坐得笔挺。站在他身侧的女孩亦极年轻而美丽,只是眉眼低垂而缺少表情,因而那容色也显得冷淡逼近冷漠。
——无可否认,只单从外形上看,这的确是极登对而养眼的一对。
事分轻重缓急,于是童谣问:“医生,他现在的情况适合出院吗。”
老医生抬眸,悠悠然瞧了童谣一眼,“你问我适不适合,那当然是不适合;但你男朋友问我的是可不可以,那其实是可以。”
童谣,“……”
老医生道:“稳妥起见以防万一是不适合……不过一万里也就一个是万一。”他看了看童谣:“所以我让你这两天没什么事就盯着他,有什么事就去打120。”
术业有专攻,既然在医院,医生就是绝对的权威。
因而在老医生自言自语自下论断的全过程中,童谣几乎一句话都没说——或可说是来不及说,就简单粗暴地被对方给否认或者是打断了。
站定在一老一少两个白大褂前,她侧身立着,鬓发拢起弧度柔和的下颌,在或许有失偏颇的话前也没有否定,只有羽睫微垂的安静。
病床上,陆知行静静凝睇在她的脸,薄唇勾了勾。
门关上了,人走了。
童谣垂着手,唇微动,欲言终止。
然余光却触及他要下床动作,她立刻上前去扶,“知行哥,”她一边扶着他的胳膊,一边问:“你准备怎么回去。”
他闻言未答,只是瞟她一眼,开腔声线清淡,“你不拦我?”
看刚刚她跟主任医师对话的态势——确切地说是她听主任医师说话的态势,全程认真地听着,不时地做着笔记,就像记的不是医嘱,而是考试的重要考点——他以为她会拦。
男人投来视线,淡静幽深。
对上他双眸,童谣睁着眼,“我不能拦着你发家致富。”
陆知行,“……”
转首,陆知行掀唇淡淡,答了她刚才的问题,“走回去。”
童谣,“……?”
她睁眸看他,“怎么走?”
“用腿走。”
童谣,“……?”
陆知行偏首看她一眼,一双漂亮的凤眸微眯着,薄唇勾起弧度,吐息悠然地问:“不是走回去,还能怎么回去?”
只是说着,颈间喉结上下滑动了一圈,他修长的手抬起,又不连串地咳了两声。
有些被他问倒,童谣也没有照顾腿脚不便的病人的经验,思绪卡壳,忽然道:“我……可以背你回去。”
陆知行俊颜微怔,而后从喉间低而长地呵笑了一声,笑意收敛,他眸睨过来,淡然开腔,“你背得动?”
视线向下,童谣看了眼自己的手臂。
然后抬眸,与男人漆黑视线对上,再完整扫过他挺拔坐姿。
不需要具体数字,肉眼即可观测他身高近一米九。
因而体重再轻……也不会轻到哪里去。
童谣,“……”
她动了动唇,“一切皆有可能。”
陆知行,“……”
童谣,“以大多数人的努力程度之低,根本轮不到拼天赋的地步。”
陆知行,“……?”
片刻,陆知行不温不火地开腔,“有轮椅。”
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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