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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
“嘀——”
谢九睁开眼睛时自己身上正穿着一身病号服, 单向可视玻璃外人来人往。
而坐在旁边的江彦此刻正用水果刀稳稳的削着一块苹果。
他神情格外专注的把桌上的苹果切成差不多形状的方块, 再把它们都塞进一个小碗里。最后还把旁边的牙签包装撕开。
一根根竹签便像旗杆一样插在苹果块上……
见江彦忙的认真, 谢九难得起了玩笑的心思。
他慢慢从床上坐起,然后把插在自己手背上的滴管拔下, 缠绕在床柱子上让它不发出声音……
江彦的背影仍然那么端正,就像背脊里塞了一块钢板。谢九用手把鼻子捏尖摁着眼角挑高,最后调成狐狸的形状。
“吃吧。”
江彦简直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样,他转过身把小碗递给谢九。谢九仍保持着做鬼脸的姿势。面前的小碗保持在空中。
见他没伸手接, 江彦甚至还把碗往前递了递。
风轻轻吹过窗前的铃铛,谢九挫败的捧着碗看外面经过的云彩和倾泻而下的灿烂阳光。
原来已经到夏季了……从窗户往下看随处可见抽了芽的新叶。
病房里充斥着柠檬空气清新剂和消毒水的味道。
谢九随手拿起一根牙签开始吃苹果,另一只手翻动一下旁边的报纸。他大概十月末去的放逐之地。
但是报纸上清晰的写着今天的日期:四月十七号。
整整过了六个多月。
“这不是在做梦吧……我真的回来了。”
“嗯,而且你从放逐之地回来后还昏迷了整整三天,现在是第四天早上。小组的大家都很担心你。”江彦停顿一下。
“巴迪腿中的那把钥匙确实可以开启A国银行的保险柜, 你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
空气静了一秒, 窗外是热闹的蝉时雨。
江彦指了指病房旁边的几大箱礼盒。谢九才发现自己床边的东西已经堆得快像小山。
“在你昏迷的几天里有小组成员来看过你。人人都一脸肃穆穿着一身熨烫笔挺的制服,然后把捧着的礼物放在当时仍然昏迷着的你旁边。礼物从相片盒到马球巧心糖……最后多到只能放在小组的置物柜中。最后他们出门时还在依依不舍的回头看,空气中仿佛奏响着《玛丽女王葬礼曲》。”
“这是什么新出的冷笑话吗……”
谢九可以看见上面堆得一排排的松果和白绒线包裹的牛皮纸盒子,还有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马上就要倾倒的系着灰色羽毛和五颜六色满天星的绸缎包裹。
在大堆大堆的保健品瓶瓶罐罐下面甚至还有知更鸟蛋蓝色的礼物盒。
最显眼的是旁边的床头柜上的花瓶,不知道是谁在里面放了一大束天堂鸟花。
神特么橙黄色天堂鸟……他们是来看病还是送葬啊。
花束底部还系着一张米色卡纸, 上面绘有红色的小爱心。谢九心中一动, 他把卡纸打开。
【致最勇敢的执行员谢九先生:听说您在放逐之地的惊险故事,并且能从代号为‘Neil’的目标手中拿到最关键的线索。我们深感佩服!在此也由衷希望您能早日康复!期待庆功宴与您的见面!执行小组全体预备役敬上。】
谢九把纸抖了抖, 那贺卡居然还唱起歌来。像是早就录好的小创意。
“这是什么?”
半晌没听见回应。谢九抬头一看, 只见江彦刚才待的位置此时已经空无一人。
他环顾一圈——礼物还在, 一大捧天堂鸟也在,就连刚削好的苹果也规规矩矩的放在那里。
可是刚刚用水果刀慢慢把苹果切成小块的男人不见了踪影!
一阵风吹进,正好把桌上的贺卡吹得刷刷作响。
……白,白日见鬼了?
在护士穿着白色制服来查房时谢九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在一一应答完护士的要求后,谢九突然问道。
“刚才有没有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人来过。长着这样的一张脸……”谢九用手指把自己的嘴角下拉了几度。
“摆着总有人欠他钱一样的表情……三十岁左右,像你每天在马路上随处可见拎着公文包一丝不苟的公司白领。”
正准备推门而出的护士明显疑惑了几秒,她翻动了一下手中的访客记录册,然后摇头。
谢九突然想起之前听到的故事:大概讲的是一群年轻人在晚上唱歌时候突然饿了,就在路旁唯一一家亮着霓虹招牌的餐馆吃饭,几人大快朵颐后却纷纷有了睡意,便直接在店里睡着了。但在第二天这群人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躺在街道上,一阵恶心后他们纷纷从嗓子眼里抠出了脏兮兮的泥土……
他突然身上冒出点点寒意,小块的苹果一时间卡在喉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病房是彻底待不下去了。
轻轻推开门后谢九快走了两步借着那捧硕大天堂鸟的遮挡默不作声融入人群……
伪装一流,效果也一流!
只是如果让那帮执行员知道他把训练所得的成果用在这方面估计会气的吐血。
医院门口的正前方是宽敞的大马路,穿过红绿灯后的第一家饭馆里正飘出阵阵牛肉粉的香味。
还踏着医院拖鞋踢踢踏踏谢九扔开手上的捧花,他大口嗅着炖牛肉的酱汁味,手情不自禁的伸进兜里。
空……空的?
谢九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一瞬间用两只手迅速摸遍了全身所有能伸进去的地方,就连鞋底都不死心的翻来覆去看了两遍。
最后他确定了一个事实。
衣兜此时比他的脸还干净,就连一个钢镚都翻不出来。
……也不知道今天的黄历上是不是标红写着不宜出行。
谢九本来就是偷跑出来的,一时间穿着病号服呆愣在大街上就变得格外引人注目。旁边经过的人民群众纷纷对他投以诚挚的视线。
也就在这时,他的左肩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来人右手正刷着手机,明明大夏天却严严实实的把袖口扣到最顶上的手腕处。
一幅镶着金边的大墨镜稳稳架在鼻梁上。看见撞到了人,他用修剪良好的指甲把墨镜架推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谢九只感觉一股特殊而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没事。”
那人却把手直直伸向谢九肩头,看着就像要帮助确认受伤情况。
谢九习惯性退后一步避开。那人却更加温和了嗓音。
“您是病人,这一撞万一出点事可怎么办。稍微等下,我马上给您拿钱。”
“没多大事,你不用这么……”
那人却完全忽略了谢九话语中明里暗里的拒绝。他手忙脚乱的把手机放下,又从左侧的内兜里翻了一阵,紧接着又匆匆忙忙的打开公文包的拉锁。
谢九说了句没事想往前走,那人又状似不经意的挡在他面前……
“万一有什么事呢,现在这大病小病可是不经意间就得上了,保不准这一下会有什么后果……”
“我说了没事,麻烦你让一下。”谢九直截了当。
无话可接的男人才悻悻的放下手。
也就在这时,谢九的肚子好死不死的发出了清晰的“咕噜”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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