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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酝手上的举动一滞, 少顷又绷着脸一边机械性地继续抹擦,一边思考。
今朝?
应该是同名吧?
据史书记载,今侯爷出身名将世家, 是朝阳骠骑大将军的孙子。
怎么可能出现在这贼窝内呢?
秦九酝花了整整一包纸才将男孩面庞的污点拂拭干净, 最后她谛视男孩, 心底情绪翻涌,一刹那不知该作何表情。
男孩脸颊几乎没有肉, 皮肤透着不健康的青黄色, 由于遭受了一顿棍棒殴打又饥饿难忍, 双唇略显苍白;他吃巧克力的速度起初很快, 摆明是饿狠了, 但眼见巧克力块愈来愈少,他开始转由一小口一小口的抿, 显然是不舍得吃完。
尽管尚且稚嫩,但秦九酝已然自他的眉宇神情间,从他的行事作风中,瞧出了来日名震朝阳国的大将军身影。
怎么会呢?
史书有误?
秦九酝脑子转不动了, 看小今朝啃了一半遽然把巧克力用帕子包好,立即追问:“你饱了?”
这么容易就饱了?别是饿坏了胃。
谁知小今朝却摇了摇头,年幼的他还没养成,贵为将军时那不愿作答便懒得睬你的脾性, 很是诚实地说:“我留给弟弟,他喜欢甜的。”
“你……”他娘是不是傻?
自个犹饿着呢,便念着一名才吃完一大块饼的人。
“吃!”大小姐语气不容人拒绝, 一连掏出全部的巧克力块,“我还有,你赶紧吃!”
“不用了……”
小今朝慌忙将双手背到身后,郑重道:“我们够了,赠食之恩不胜感激,我……没什么能报答的,为避免夜长梦多,我现今就带你离开好吗?”
他双膝一弯就想跪谢,纵然神情从容自若,可一双水润的眸子怯生生地注视秦九酝,揭露了他心下的忐忑。
他怕。
怕秦九酝瞧不起这无足轻重的感谢。
大小姐伸手捞住小今朝,制止了他动作,也许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原故,他瘦的骇人,抱在怀中的、掌心所接触的尽是骨头,感觉稍一使劲便会令他散架。
就是这么一具皮白骨,不久前居然硬抗住了棍棒的残忍殴打。
“别给我整些乱七八糟的。”秦九酝又气又心疼,直接解了帕子取出那半块巧克力,递到小今朝嘴边,“我讲了,你吃完我才走。”
“我……”
小今朝左右为难,他委实不想再多拿秦九酝的,唯恐还不起;他夷由着,察觉秦九酝的眼眶湿红,神态不太对,不由瞪圆双目,匆匆垂首啃了一大口,“我吃我吃!”
他张皇举手想摸秦九酝眼帘,然而当视线留意到自己的污手,以及秦九酝白皙的面容时,又讪讪地收了回来,不敢耽搁地几大口吃毕,囫囵吞咽入肚,方亟亟表示:“没了!”
所以,请你别哭。
秦九酝也不晓得自个怎么就突然如此懦弱了?人小今朝尚未如何呢,自己倒先要抽搭了。
她低头深吸口气,调整心绪,牵住小今朝的双手,“你几岁了?”
“十三。”
小今朝嗓音有着没度过变声期的清脆,他缩了缩手,启唇想提醒秦九酝脏……
话未出口,远处忽地传来一道苍老的低唤:“小朝,小朝?”
小今朝神情霎那恍惚,又疾速恢复如常,末了似陡然看不到秦九酝般,招呼都不打地迈着细瘦的小腿,蹒跚地循声跑去。
这不像他啊。
秦九酝困惑,即刻起身追了一段路。惊讶发现,刚擦干净的小今朝脸庞又变得脏兮兮的,仿佛她适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她心脏狠狠抽痛,依稀懂得了什么。
这仍旧仅是地缚灵幻象,仍然只是在向秦九酝呈现有关今朝的一段往事,尽管她不知为什么自己能接触到今朝,同他闲谈,但两人交谈安慰的小插曲在真正的旧事推进时,便会遭今朝遗忘。
她改变不了任何。
人,始终无法回到过去。
小今朝奔得飞快,却在临近那阵声音之际,逐渐放缓步伐,扶着墙壁深呼吸须臾,待调节好状态,他冷着一张小脸,强忍剧痛,徐徐地转出拐角,走路也不再一步一摇。
杂草丛生的庭院内,一位形容枯槁的驼背老人站在青松大树之底。
“林爷爷。”
今朝稳重沉着地行到老人跟前,随即一撇立于旁侧的老僧人,眼神冷傲。
“杂种!又一副死人脸!难怪一直卖不出去!”
僧人诟谇,颠了颠手里碎银,不耐烦地道:“快些谈,你这点银两只够聊一会。”
“好好好。”
林爷爷笑容讨好,临了把揣在怀中的两块糖画交给今朝,“小朝吃,爷爷做了你最喜爱的小鱼。另一块小狗是阿日的。”
阿日?
秦九酝推测,是普照吧?
今朝淡淡颔首,谨慎又珍重的接过。眼尾一扫因不想瞧他这张‘死鱼脸’而回到后门扼守的僧人,确定他没注意此处,方道:“不是让你别来了吗?一次花那么多钱值得吗?我在这死不了,你留着多给自己和你孙子买件衣服,快入冬了。”
他极力想表现的处之泰然,奈何到底年轻,话里行间无不透露着焦灼关爱。
“好好好……”
林爷爷笑得慈祥,抬手想抚摸小今朝脑袋……
“唯有孩童才会被摸头,我已经长大了。”
身高仅仅到秦九酝腰的小今朝嘟囔着,退了半步躲开,继而劝说:“我在此真没事,即便是跑,他们也不敢打死我,乃至不会下手过重,怕弄残了我卖不了好价钱。”
“你别跑了,乖点。我就快攒够钱了。”
林爷爷表情不赞同,浑浊的眼睛瞄了瞄僧人,偷偷将一瓶药膏塞入今朝掌心,窃窃道:“上回的药快用完了吧?你们干重活的平日常留淤青,感到哪儿疼了便拿出来擦,别省,药钱不贵。”
“城东回春堂的药,没个几两买不到。”今朝漠然拆穿,“不贵。”
还有一事,他没明说……林爷爷的钱是筹不完的。
寺庙的一群僧人察觉林爷爷想买他与弟弟心切,所以屡屡坐地起价,一遍遍把银两数目往上叠,仗着林家无权无势,毫无所惧。
林爷爷一把年纪必然也清楚秃驴们的意图,却始终抱着幻想,希冀他们瞅他年迈不容易,下回心一软便将今朝兄弟二人交由他养了。
否则,他一个老人家能做什么呢?
林爷爷仁爱一笑,正要讲句什么话,那厢候了一会的僧人就数着时间过来,驱赶老人,“行了!再聊加钱了!”
“……好好。”
林爷爷唯有应承,一步三回头地随僧人离开。
今朝默默目送他,眸中不舍难掩。
待老人佝偻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后,小今朝顷刻回身,踉跄地朝柴房狂奔,一面跑一面折了半块糖画,以帕子包住藏到胸口的衣襟内。
秦九酝拧眉。
……莫非有人抢他的?
念头才起,就见锁好了门的僧人迅速追上他逮住,杨手捆了他一耳光,“跑?!你当你娘还在呢?一个贱种有什么资格吃糖?!拿来!”
成年人三成的力道足以打得小今朝稳不住身形,猛地撞上一旁黄墙,额头磕到墙面发出‘嘭——’的一声,响亮至极。
剧痛让他身子晃了晃,终末靠着黄墙缓缓滑坐在冰冷的地板。
手里的糖画没握好,摔在了地上,他最爱的小鱼瞬息碎作两瓣。
“晦气!”
眼瞅到嘴的小吃没了,僧人怒火难平地踩着糖画碾了碾,那只脚仿佛隔空踩在今朝幼小的心灵。
秦九酝目睹小今朝眼睁睁望着,两瓣小鱼遭僧人踩得支离破碎,一如有人用刀在他早已片体鳞伤的心头,割了又割,凌迟一般。
他垂着脑袋,目不斜视的盯着,神色出奇平静。
秦九酝却更加心疼,寻了个不会伤到小今朝的角度,抬脚狠狠一踹,恨不能跨越重重时空,踢到那于千年前的同样深夜之际,欺辱她心上人的秃驴。
“尼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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