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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懂得转
董得转同学的座位被安排在左余前两桌，在中间那组。
自从他落座以来, 左银的视线就没从他脊背上离开过, 要把人背上烧出个洞一样。
语文课下了就是数学课。
“学习要懂得转脑子, 新同学叫董得转是吧？”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 卷曲的头发垂在耳畔, 还是那副超出实际年龄老态，“名字取得刚刚好，这个问题你来回答一下。”
董得转同学轻轻扶了下眼镜，那副样子看起来还是有几分睿智的, 结果人一站起来，张口就是三个大字, “我不会。”
同学们纷纷起哄似的“呜”了一声，为新同学的硬气感到惊讶。
董得转笑了笑，开口装逼道：“高老师，我是跳级来读书的，这些知识还有没学过, 以后可能还有很多问题需要向您请教, 很抱歉, 给您添麻烦了。”
左银嘴角一抽, 心里忍不住吐槽：十几岁的孩子就把官腔打得这么熟练，好小子，难怪余幸会迷他，成熟男人的魅力吗？
嘁，不过是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 装逼倒是挺熟练。
早上前两节课过了之后是开学典礼。放假前和收假后都是学习综合症的爆发期，知道同学们吸收不进去，上午这两节课里，老师们基本没讲什么实质性内容，下课铃声响起的前一分钟，他们就已经把书都合上了，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比去食堂抢饭还积极。
出去的时候跑得可凶，在操场上站了不到半小时就开始嚎的人比比皆是。
以为上课的时候老师就算能唠叨了，到了开学典礼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地狱。
半人高的台上整整齐齐放着一排实木桌子，红底黑字的名卡在桌面上排列开来，除了正拿着麦克风讲话的那位领导，坐在上面的其他校领导们比底下站着的学生还无聊，众目睽睽之下，想抠个手指头解个闷儿都困难。
新同学的身高和左银差不多，排队的时候也是一前一后，左银在后。
为了这个位置，排队那会儿他差点跟人打起来。
“江湖规矩，自觉按高矮次序站哈。”老黄对他们班向来实行放养制度，况且已经是初中生了，用不着班主任一一拉过来排队看效果。
人群中，隐约传来讨论的声音。
“阿银，你站得转同学前面来。”胡筱澜这个管家婆在后面帮忙调整男生们的位置。
对于站在哪里，左银一开始也没怎么在意，结果他本来就看不顺眼的新同学一句话刺激到了他。
“确实是，我好像比你要高一点。”
“……”左银侧身一转，愣是挤进了董得转和他后面一个同学之间。
余幸在左手边那排的第五个站得直溜，全然不知道队伍后面发生了什么。
她是个下意识会和自己过不去的人，上数学课时，明明听不懂，她也会逼着自己瞪大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开学典礼也一样。上面一片昏昏欲睡，下面一片叽叽喳喳，明明尽早结束是最好的结果，却没有人选择这样做。
“开学典礼摆龙门阵已经是老传统了。”站在他们旁边的是九年级，一个“初六”学生幽幽道：“不出意外的话，下午一点之前结束不了的。”
说着，他从宽大的校服裤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装袋面包，熟练地拆开来，低头咬了一口。
左银认识他，一个初三读了三年都没考上个重点高中，想去读中专，被父母逮回来，打了一顿关在家中，等被放出来就塞回了学校。
左银很同情他，同时也感到佩服，读了三年初三都考不上，这得多有毅力。
左银嘴里“噼噼噼”几声，接到对方投过来的视线后，他说：“兄弟，面包有带多余的吗？”
……
余幸在前面站得腿酸，心想，还不如回去上数学课呢，虽然听不懂，至少还能坐着。
忽然，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两下。
她疑惑地转过头去，一个小包装袋面包被送到她眼前，只比她高了两三厘米的女生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楚是嫉妒还是什么，总之没多少笑容，“喏，拿去。”
“不，不用了，谢谢你，你还是自己吃吧。”余幸从来都不太善于接受别人突如起来的好意。
女生直接把面包塞到她校服里面那件连帽卫衣的帽子里，两条秀丽的眉毛都快打成死结了，“左银给的。”
余幸怔了怔，没有伸手去拿出来，只是轻声说：“谢谢。”
后排，董得转把左银臭不要脸地跟别人要了两个面包，又把其中一个往前传去的举动看在眼里。
“嗳，兄弟，那你女朋友啊？”
左银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心里挣扎不过三秒钟，便低声“嗯”了一声。
董得转撇嘴，不是很感兴趣地道：“哦，你女朋友确实该多吃一点。”
“有你什么事儿？”左银差点没忍住把嘴里嚼得稀碎的面包屑喷人一脸，“长个子不长脑子的渣渣。”
“……就你这脾气怎么找到女朋友的。”董得转同学体会了一把转学生的不容易。
“敦煌莫高窟的管理员吗？壁画这么多。”左银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董得转撇了撇嘴，二话不说把脑袋转回去了，显然是没遇到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装小面包的塑料袋在手里被捏得变形，左银的目光停留在前面这个和自己身高相当的人的外套口袋那儿。
果然不出老油条所料，开学典礼结束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五十了，台上的发言轮到校长，他耳朵不太好，就以为其他人跟自己一样听不见，沾满前几个发言人口水的麦克风几乎抵到了嘴唇上，半白了头发的老头，说起话来倒是中气十足，“同学们不要担心，已经通知食堂等我们到两点，我们最后再讲一点……”
“……”左银心说：您最后这一大点里面包含多少小点也一并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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