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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豌豆炒肉末

有时候，并不是要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儿才会伤害到别人, 反而是漫不经心的小事, 才最让人痛苦。

因为眼睛下方的手术伤疤被嘲笑, 这件事在左银心里, 一记就是近十年。

每个人最终都会长大, 在爱里泡着长大的人自信强大，而那些靠着自己长大的人，肩负着沉重的成长代价。

左银用半辈子的时间来治愈童年，以及家庭给的伤, 他不能让余幸也靠着自己瘦弱的肩膀成长。

……

“左银，余幸, 你俩出来。”

听到老黄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起身出教室去。

“跟我来。”

穿过一栋教学楼，老黄带着他们来到教师办公室。

左银一看到站在角落里的王宏亮就明白了，故事的主角都已经集齐, 接下来基本就是要谈和解的事情了。

黄皓是怕他们在教室外边儿谈着谈着打起来, 众目睽睽的, 丢不起这人不说, 引得教室里的学生们老往外看的话，还上不上课了？

左银见自个儿旁边就有一个椅子，下意识坐了下去。

“都给我站着！”老黄一声吼，王余二人抖三抖，倒是左银这个没皮没脸的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依言站起来，甚至还嘿嘿笑了下。

跟着左银这个厚脸皮混了一个多学期，余幸脸皮的厚度也增加不少，两三个人在狭窄逼仄的空间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她安安静静地跟在左银身边，一眼都不愿意看王宏亮。

“王宏亮，过来。”老黄喊了一声，角落里站着的矮小男生缓缓挪了过来，站在余幸和站没站样的左银面前。

“我还要去班级里通知点事情，你们好好谈，不许动手，我马上就回来！”

黄皓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转身出了办公室，顺手把门带上了，将这个空间留给三个学生，而且有两个很可能因为一句话不对头就要打起来。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没有走远，而是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将耳朵贴上了门板……

门内。

老黄一走，三个人陷入了沉默，谁也不说话，左银一屁股坐在刚才老黄不让他坐的那个位置上，捉住余幸左手，盯着她食指上那几条狰狞的疤看，看了会儿，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摸，揉一揉。

余幸小时候，家里还养猪，种庄稼，她基本每天都要去割猪草。

镰刀把比她的手腕儿还粗，加上余幸在动手能力上本来就有些笨，一个不留意就容易割到手上。

于是就有了这些一个叠着一个的伤疤。

左银虽然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割的，也记不清是什么情况下伤的，但他记得当时有多疼。

春天来了，太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流泻进来，照在余幸的耳朵上，呈现出一种又红又粉的颜色。

今天温度不低，用不着戴帽子，一个寒假过去，她的头发长了很多，需要别到耳朵后面，上课才不会落下来遮住眼睛。

左银看了一会儿，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拉过她另一只手，翻转过来，仔细查看她细白的手腕儿。

呼……没看到印象中那些伤痕，左银松了口气。

大约是在初二的样子，因为家庭原因，余幸自残过，甚至险些跳楼。

只是后来，坚强的她自己哄好了自己，这段痛苦又挣扎的时光便被她埋在心底，甚至连家里人都瞒得很好。

“……”王宏亮看着这两个旁若无人的同学，轻轻咳了一声来提示他们自己的存在。

左银没理他，没放开余幸的手，转而去拉她细瘦的手腕，“我们走吧，马上就要下课了，一会儿抢饭来不及。”

“好。”余幸任由他拉着往办公室门那儿走去。

他的手刚碰上门把手，身后自从他们进入这间办公室以来除了咳的那一声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的王宏亮开口了。

“等一下！”

左银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转回了身。

刚才站着不动那会儿，他就是在给姓王的一个机会。

哪知道这傻逼，跟他们大眼对小眼地站了这么一会儿，一个屁都没有放出来。

“那什么……”王宏亮搓着手，嗫嚅道：“左银，你能先去外面等一下吗？”

“不能。”左银态度很坚决，“要么当着我的面跟余幸道歉，要么……我们现在就要去吃饭了。”

王宏亮凝眉，好似是在思考。

左银给了他两分钟的时间，抬起手来看了眼手表，距离食堂开饭还有六分钟。

就在他还在纠结要不要再给他几分钟考虑时，他的衣服袖子被人拉着扯了扯。

低头看去，余幸正仰头看他，“我们走吧，我肚子饿了，星期二有豌豆炒肉沫。”

王宏亮：“……”要不是心里记着老黄说的话，今天估计还得打一架！这家小两口子，太气人了！

余幸原本是脆弱又敏感的性格，但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的是，她除了当时觉得委屈哭了之外，并没有多少屈辱感被牢记在心里。

至少比起她上小学的时候的三角板事件，以及被人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的事情，她觉得，好像被人笑一下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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