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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长阴暗的宫道被一盏盏灯笼点亮得如白昼,梁缙为首的禁卫正在以宫中溜进贼人的由头,抓紧在各个宫搜寻着宜妃的身影。
沈初黛与陆时鄞在各自的寝宫中等着梁缙的消息,宜妃的消失对于沈初黛二人来说绝不是小事,更何况她消失时还中着催情之毒,就这般衣冠不整地跑出去了,损害的整个大邺皇室的声誉。
梁缙带着人先是将养心殿附近的各个屋子与空地查探完,后以养心殿为中心往外扩张着搜寻,直到搜到了承乾宫。
承乾宫的门房前来开门还老大不开心:“这般晚了,吵到了娘娘睡觉,你负责得了吗!”
宜妃尚处在禁足阶段,无论是前去慈宁宫亦或是去养心殿皆未声张,除了贴身伺候的那几个宫女知晓外,其余人皆是以为娘娘一早便睡下了。
门房一打开瞧见是一群身材壮硕,腰佩刀剑的禁卫军,便顿时怂了。
他老实敦厚的脸庞上挤出恭维的笑来:“各位爷这般晚来可是有什么事吗?可要小声点,仔细莫要吵了娘娘的安眠。”
梁缙面无表情地冷着一张面,话语不容置喙:“吾等接到消息,宫中混入了刺客,正在挨宫排查刺客踪影,还不快快让开!若是让刺客混入了承乾宫,威胁到娘娘安危,便是你掉一百个脑袋都无法弥补的。”
门房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赶忙让开了一条道让他们进去。
外头的吵闹声将里头歇下的宫人们,他们赶忙披了件衣物出来瞧,听见是搜查刺客皆是非常配合地空出了屋子给禁卫们查探。
直到查到后殿宜妃娘娘安置的寝宫时,几个大宫女和贴身侍卫却是拦了下来,这几个皆是知晓内情地,她们心头慌乱万分,若是让禁卫军闯了进去发现娘娘不在寝宫,可就真出了大事。
其中之一的大宫女清且稳了稳心神,轻声道:“各位爷,我家娘娘今日不舒服,一早便睡下了。既然承乾宫其他地方没有刺客踪影,这寝殿自然不可能会有刺客。多谢各位好意,还请各位这就走吧。”
梁缙丝毫未动摇:“请让开,不要妨碍公务。”
几个宫女对视了眼,却是没有挪开。
另一个宫女双翠佯装出怒意:“娘娘这段时日睡眠本就不好,今日好不容易早早睡去,你们这群莽夫闯了进去,惊扰到娘娘,我必去禀告皇太后拿你们是问!”
梁缙冷哼了一声,倒也没客气,直接拔出了佩剑指向双翠,沉声道:“妨碍公务者死,姑娘若是不让开,我便不客气了。”
穆宜萱的贴身侍卫和颂、和义顿时拔了刀出来,就连太监也随手挑了合手的武器,大有一言不合就干仗的意味
梁缙身后的禁卫军见状也一齐拔了剑出来,那群宫女虽是害怕,却极忠心,这般情形下仍是未有半分让步。
就在两方僵持中,寝殿中终于传出了一声细弱的声音:“外面在吵什么呢?”
那是穆宜萱的声音。
几个贴身宫女大吃一惊,就连梁缙眸中也露出几分惊愕,他高声将来此之意禀报。
殿内又传来穆宜萱的声音:“我这儿并无刺客闯入,你们可以离去了。”
梁缙担心这不过是声音相似之人在里头假扮宜妃,便坚持道:“卑职担心刺客混入宫廷挟持娘娘,娘娘可否打开门一见,让卑职放心也好尽了卑职之责。”
这回双翠真怒了:“你怎可如此无礼,我家娘娘不都说了这儿并没有刺客,还不快速速离去少来耽搁娘娘歇息。”
梁缙率着人马却是坚持在门口不肯走,等了半柱香的功夫,门吱丫一声打开。
穆宜萱身披披风,青丝微绾,脸色娇红艳丽地像朵绽放的花,她望向梁缙:“现在你放心了,可以走了?”
梁缙细细查探她的脸颊边缘,确定没有易容痕迹,这才重新将佩刀收回腰间,揖手道:“这般晚叨扰娘娘,实属卑职职责所在,望娘娘勿怪。”
待梁缙带人离去后,穆宜萱屏去左右,只余知道实情的贴身宫女与侍卫,她身形微颤靠在了,门框上,她闭了下眼眸,忍着满身酸痛无力,开口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喝下那汤后没过多久她便失去了知觉,重新醒来便是被门口动静吵醒,脑海里仅存着些许片段,是欢好的场景,起起伏伏似在梦中,一切都笼罩着一层雾,可她隐隐觉得发生的地点并不是养心殿。
只有身上的酸痛感真切地提醒着她,她终于被皇上临幸了……可她醒来怎么会出现在承乾宫,是皇上清醒之后恼了,命人送她回来的吗。
几人闻言皆是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娘娘您不是自己回来的吗?”
穆宜萱心头一沉:“你们也不知晓?你们怎么可能不知晓?!”
唯有侍卫和颂神色复杂,迟疑了一番才吞吞吐吐道:“回娘娘的话,是属下送的娘娘回来。”
穆宜萱扬起下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怎么会是你送我回来,不是皇上送我回来的吗?”
她唇瓣微颤着,眸含期望地看向他,急声问道:“是皇上命你送我回来的吧,是这样的吧?一定是这样,不然没法解释地,和颂,是不是?”
穆宜萱心头慌张得厉害,一心想证实着心中的结果,她一双眼眸泛着红紧紧盯着他的唇,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只见和颂唇微动,却是吐出两个字:“不是。”
像是脑袋中的一根弦断裂开来,穆宜萱突然不能自抑地尖声道:“怎么可能不是?和颂你在骗我,你竟胆敢骗我,一定是皇上命你送我回来的,和颂你为何骗我!”
她身子颤栗地上下牙直哆嗦,眸光死死地盯着和颂,原本满是红晕的娇艳脸庞却是因害怕惨白一片。
和颂紧抿着唇瓣,看着她这番模样突地有些不忍,终于他酝酿出了个谎言:“宫中出现了刺客妄图刺杀皇上,为了您的安全,属下主动请缨将您送回寝宫。虽不是皇上命令,却是皇上应允地,娘娘不必担忧。”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扇在了他的侧脸上,这力道虽不大,可穆宜萱却是用尽了手上的全部力气,这一巴掌打完身子便全靠在了清且身上。
她斥责道:“吞吞吐吐地像什么话,若是往后再这般,这舌头不要也罢!”
和颂跪在地上,低声祈求着道:“娘娘身子虚弱,且不要如此动怒,恐伤了身子。”
穆宜萱冷冷瞪他一眼:“不必你废话。”
她吩咐道:“清且扶我进屋,双翠去给我打水来,我身子不适要沐浴。”
看着被搀扶进屋的背影,和颂忙是道:“娘娘,属下今日瞧着皇上脸色不大好,恐会怒及于娘娘,还请娘娘切莫在皇上面前提及今日之事。”
穆宜萱一直没回话,直到门即将闭合上,她才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知晓了。”
——
沈初黛点着蜡烛等了良久,终于等来梁缙送来消息说宜妃在自己宫里,这才吹了蜡烛在床榻上躺下。
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思索着,穆宜萱中着催情之毒怎么会好端端解了,还自己回到了寝宫,却是怎么想也想不出个究竟,脑洞却越开越大了。
罢了。
她放弃思索这个问题,等明日陆时鄞唤她前去商讨政事的时候再与他一同思考吧。
不知怎么地,沈初黛却是想到了那个缠绵的吻,他们几乎要进行到最后一步,余温仍在心头缠绕,这般一想原本困顿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怎么也睡不着。
她尝试入睡一直尝试到太阳升起,直到歌七来敲门,她都尚未睡着。
这种感觉好像考试交卷时而你才写了名字的感觉。
沈初黛崩溃地将脸埋进枕头里,心头“陆时鄞这个混蛋”和“好不想起床”两个想法无限循环交替。
可是已经到前去慈宁宫请安的时辰了,沈初黛只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坐在铜镜前,吩咐道:“给我眼下多擦点粉遮遮。”
她在寝宫里没睡着,在凤辇上倒是睡着了。
被歌七叫醒后,沈初黛不忿地想着,穆太后的年纪也没到不缺觉的年纪啊,咋每天早上那么喜欢折腾嫔妃来请安呢,莺莺燕燕咋咋呼呼地她都嫌烦。
害,可人穆太后可偏不觉得厌。
怪不得人家能稳坐后宫这么些年呢,这也是个本事。
好不容易将请安应付过去,沈初黛回到寝宫倒头大睡,直接错过了午膳与陆时鄞的召唤。
她一觉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黑了,书签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应是已经躺了许久。
沈初黛想起昨日便恨得牙痒痒,套上绣鞋便又将书签又插回了原来位置,随即打开了房门吩咐歌七将晚膳端上来。
陆时鄞被赵西推着轮椅前来的时候,沈初黛正吃饱喝足半躺在贵妃椅上,翻看着那些她亲自带进宫中的、用着民间话本伪装好的兵书。
听见通传太监的通报,她连眼皮子都未抬一下,仍旧姿态悠闲地翻着书。
赵西瞅见气氛不好,直接脚底一抹油将门关上溜了。
偌大的寝宫便只余他们两人。
陆时鄞抬眼看了眼沈初黛,自从他进来后她的眸光就一直停留在那页,眸光紧紧盯着书上,似乎要将书凿出个洞才甘心。
不用看也知晓正生着他的气。
陆时鄞倒也不急着开口,在书架上扫了眼见都是些话本,便随便抽出了本《碾玉观音》的话本来,又拖了个椅子在她的贵妃椅旁坐下,随意打开了那本话本来。
他没真打算看,眸光倒也没落在上头,只是余光扫过,这一扫却是不得了。
陆时鄞不可置信地往后翻了数页,这才确信《碾玉观音》哪里是什么话本,除了封面里头一个字也无,有的只是画着一男一女各种鱼水之欢的模样,画技真当精湛,画得是惟妙惟肖,甚至连男女眸中迷离的眼神都描绘的一清二楚。
陆时鄞身上便蹿起一股热潮,他看了眼似乎在聚精会神看书的沈初黛。
将眸光落在她如玉葱指尖上的书,书面也是个话本名字,叫《卖油郎独占花魁》,一看就很不可描述,可她却是看得极是淡定,似乎手中的只是个普通的话本子。
陆时鄞不留痕迹地将《碾玉观音》合上,清了下嗓子,神情有些古怪:“阿黛你平日都喜欢读这些书?”
沈初黛抬起眼皮瞧了眼他手上那本《碾玉观音》,那本是她上花轿前,二妹妹神神秘秘塞在嫁妆箱里,说是赠予的好礼。
这段时日她太过忙了倒还没翻看过,竟是被陆时鄞先看了去,看那名字是宋元时期一个有名的话本,被二妹妹夸赞成这样,想是故事极其精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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