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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儿,你的腿无碍了?”定国公惊讶地看向赵斐。
赵斐受定国公点拨,手劲儿一直不小,只是腿脚无力,无计可施。但今日定国公着力将他往后甩,他竟然站稳了。
“如舅舅所见,我如今行走自如,不必再假轮椅之力,只是此事不敢张扬,在外还得用轮椅。”
定国公大喜过望:“是怎么治好的?”赵斐病了十几年,而定国公的心病也有十几年了。
赵斐自然不会将陆湘的事讲出来,心中另有一套想好的说辞:“是鬼谷的容星河先生治好了我。”
“鬼谷的人治好了你?当年我只是顺手救下那老人,他说他是鬼谷的人,我还对这鬼谷不屑一顾,没想到竟在这么多年后救了你,甚好,甚好!”
定国公是赵斐的亲人,赵斐如今康复,自然不会瞒他。
鬼谷神秘莫测源远流长,说是容星河治好的,定国公不会起疑。
定国公看到赵斐,忽然长叹一口气:“当初我以为所谓鬼谷只是个人云亦云的虚妄之地,早知如此,我带你过去求医问药,何至于此!斐儿,是我耽误了你!”
赵斐原只是想找个借口将恢复的事情含糊过去,没想到定国公竟然想到这事上了。
见舅舅如此自责,赵斐知他一心为自己,忙道:“我既好了,舅舅不必难过,世间之事冥冥中早有注定,顺势而为便可。”
譬如陆湘,在宫中幽浮了一百年方才遇到了他。
不早,不晚,刚刚好。
再譬如他的腿,若不是一直坐在轮椅上,他会跟其他的皇子一般,由皇后挑了妻子,早早地成婚搬离皇宫,哪里能遇到陆湘。
回想从前由她推着轮椅在雁池散步的情景,赵斐竟觉得无比美好。
“斐儿,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只是时机已过,本该属于你的东西被人拿走,再要夺回便就难了。”定国公说着,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都怪你那急性的母后!”
赵斐知道舅舅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垂眸微笑。
他从来没有怪过母后。
父皇好色,宫中嫔妃无数,母后虽是皇后,膝下却无子,从前在宫里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每一日她坐在凤座之上,心中都是不安的。
这一回抓住了这么好的时机,母后自然不会错过,等九弟登基,母后便可真正的安心颐养了。
定国公见他这般神情,无奈叹道:“你跑得倒是快,可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吗?”
“舅舅可是听说了什么?”
“今日我赶着过来,正是为了跟你商议正事。”
赵斐见定国公这般神色,自是明白有大事发生,便请定国公坐下说话,又命陈锦沏茶,仔细周遭门户。
待书房里只剩下甥舅二人,定国公方才道:“五日前我得到消息,朝中有人秘密给太子上了一道万言奏疏。”
“谁上的?”
定国公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赵斐当真是不一样,不着急追问密奏的内容,倒是问是何人上了密奏。
“此人名叫钟安国,乃是前年点的庶吉士,那一年科考是沐阁老主持,因此他算是沐阁老的门生,如今在翰林院当差。万言奏疏是五日前上的,当日就递到了太子案前。如今太子还没登基,司礼监中未来得及全部调换,尚有我的耳目,偷偷给我递了消息出来。”
赵斐冷冷笑道:“九弟尚未登基,沐阁老就迫不及待要为他打扫门户了吗?”
“你都猜到了?”
赵斐摇了摇头:“舅舅请说。”
定国公“嗤”了一声,“不说了,你自己猜。”
赵斐见舅舅这般赌气模样,顿时笑了:“舅舅,是我错了,我不是有意卖弄,你就告诉我吧。”
“你能猜到,自己猜。”定国公说完,算是一锤定音,不再多言,只拿眼睛沉沉看着赵斐,“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能不能猜到。”
赵斐知道舅舅是真不会说了,抿了抿唇,思索片刻:“舅舅着急前来,想必此奏疏与我有关?”
定国公“嗯”了一声。
“若是与我有关,的确想到了一点,”赵斐深吸了一口气,拿手蘸了茶水,在书案上写了两个字。
削藩。
定国公见状,端起那杯被赵斐蘸过的茶水往桌上一泼,将赵斐写下的水渍全泼掉了,脸上的怒气转化为了笑意:“你这小子,当真跟狐狸似的。”
赵斐微微一笑。
大昱朝自赵冲立国一来便立下了藩王制度,赵冲虽然没有留后,但继位的太宗赵凛延续了这个制度,除了太子之外,其余儿子分封在各地,共同拱卫京师。
最初的时候藩王的权利并不算大,到了高宗这一朝,或许是因为心疼其余的儿子,给藩王增加了不少权力,等到赵斐的父皇继位时,几位藩王的势力已经坐大了。父皇是个心狠手辣的,以谋反之名将几个弟弟连根拔起,解决了当时的藩王问题,却并没有改变藩王制度。
如今赵谟登基,几位兄长已经分封多年,势力稳固,赵谟自然也面临同样的局面。
单个藩王绝无抗衡天子的力量,但分封出这么多藩王,每年朝廷拿出一大笔银两来供养,各王手底下还掌着兵权,对新帝而言,显然是一种令人不愉快的存在。
易地而处,削藩既能节省国库开支,又能为新帝立威固权,自然是上佳之选。
“不错,这奏折虽然是钟安国写的,内里自然是沐阁老的意思。”
不,也不止是沐阁老的意思。
赵斐的眸光愈发幽深:“这也是迟早的事。”
“你觉得他该这么做?“”
“站在他的位置,他应当这么做。不过,眼下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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