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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场归来的第五日,赵斐进宫向赵谟递上了奏疏。
洋洋洒洒一万字,陈述了赵斐关于削藩一事的看法,以及他建议的做法。赵谟看完奏疏后,召沐阁老进宫对奏,赵斐同沐阁老在御前好一番辩论,辩论的结果,尚没人知道,但是陆湘知道,赵斐回来的时候心情很好。
“这么说,陛下采纳了你的建议?”陆湘问。
赵斐轻哼道:“不然呢?”
陆湘讨厌他这种志在必得的自大,也爱极了他这种运筹帷幄的狂妄。
赵斐看着泡茶的陆湘,饶有兴致道:“今日给母后请安的时候,听母后说了一桩故人的奇闻。”
“哪个故人?什么奇闻?”陆湘很好奇。
她很好奇,什么样的奇闻值得赵斐特意到她跟前来说。
“郑丝竹,你还记得吗?”
陆湘太记得了。
当初就是因为郑丝竹跟沈约之事,陆湘才会跟赵斐有所接触,才会因为沈约手中的那套书稿日日相见。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俩称得上陆湘和赵斐的月老了。
“我上次进宫的时候,听说她生了一位皇子,只是因为戴罪之身,皇子一生下来就被李昭仪抱走了。”说起这事,陆湘仍是有些唏嘘。
郑丝竹那样拼命活着的一个人,这样的结局陆湘并不喜欢。
“这是奇闻的前半段。”
“后来怎么样了?”陆湘问。
“我那个幼弟被抱走之后,郑丝竹依旧关在冷宫,只是没了孩子,她在冷宫再没有任何优待,与其他冷宫中的人一样日子难过,还因着吃了发霉的馒头中毒,差点没救过来。”
陆湘道:“一定是李芷兰做的,这个女人手段毒辣,既抢走了儿子,必然会设法除掉孩子的生母。当初郑丝竹就是被她陷害才被打入冷宫,沈约也是被李芷兰害死的。李芷兰的罪行,当真罄竹难书。”
赵斐不置可否。
“父皇驾崩之后,灵柩摆在乾清宫,后妃日夜都在乾清宫哭灵。郑丝竹奏陈思念父皇,想去宫中祭拜,母后念她为父皇生育了皇子,便准她过去磕个头。”
“然后呢?”陆湘彻底被郑丝竹勾起了好奇心。
这个女人,总是能让她出其不意。
“她在父皇的灵柩前,用香炉把李芷兰的头砸破了。”
这……的确像是郑丝竹会做的事。
“那李芷兰死了吗?”
“当场就死了。”
“郑丝竹呢?”她这不止是当众杀人,还是在御前杀人。
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郑丝竹当即在大殿里发起疯来,自称是父皇,痛斥李芷兰孝期行为不端,母后命人将她押下去,关在慎刑司审讯。”
“审出什么来了吗?”
“她硬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当时是被父皇附了身,又说李芷兰如何毒害她,如何苛待她的儿子,母后命人查问相关证人,确实如郑丝竹所言,她中毒之事与李芷兰有牵连,幼弟在李芷兰宫里养得并不好。你知道母后的,牵扯到孩子的事,总是心软,没有立即处死她,只把她关回了冷宫。”
以前李芷兰做的桩桩件件,陆湘都是有所察觉的。
那会儿想着明哲保身,没有多管闲事。
此刻听到赵斐所说,心里对郑丝竹倒是起了不少感慨。
郑丝竹这个女人,从来都不会让她失望。
与其在冷宫中坐以待毙,不如绝地反击,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是太后护得了她一时,留不了她一世。李芷兰的家族势力不小,代代都有人在朝为官,李芷兰的父兄皆有官职。郑丝竹在乾清宫将她砸死,只怕李家的人不能善罢甘休。
“想什么呢?”赵斐问。
陆湘回过头朝他一笑:“我在想,如今正事办完了,是不是该回扬州了?”
赵斐道:“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应该问你的好姐妹。”
陆湘闻言,顿时无奈地苦笑。
自从那日从马场回来之后,段萍和岳天意之间挑明了关系,愈发如胶似漆。岳天意这几天处理完公务便往越王府跑,在王府里呆到天黑了才肯回去。
他们二人感情如此要好,陆湘要是说想回扬州,只怕段萍舍不得。
“今儿我去同她说说,看看她是怎么想,她若想留在京城,咱们就自己先回去。”
“为何突然着急回扬州?”
陆湘道:“我在京城住了那么多年,早就住腻了。”
“好,我吩咐下去,等打点好了,过两三日走。”她想早些回去,赵斐自然依她。
“咱们要走,不必特意打点什么。”陆湘忽然道。
“又有什么主意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第一次去扬州的事吗?”
赵斐吃不准她在想什么,只顺着她的话道:“记得啊,你雇了萍萍护送你,在半道上遇到了水匪,幸好天意赶来,从水匪的刀下救了你们。”
“嗯。”陆湘用力点了一下头,抿唇望着赵斐。
赵斐盯着陆湘眼睛,揣摩着她的心思:“难道……”
“你猜呀。”
赵斐素日跟神棍似的,最喜欢揣测人心,陆湘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料事如神。
“你想像上回那样坐商船下扬州?”
“不行吗?”陆湘问。
“不是不行,湘湘,我记得你说过,那船上的房间不大,而且东西也不好吃。咱们坐王府的船回去不好吗?”
“不好。”
赵斐无奈了:“真想坐商船?”
“那一回坐船去找你的时候,一路看着那么多的风景,我就在想,如果你也船上该多好。”陆湘道,“所以,我对着江上明月许了一个愿,有朝一日我要跟你一起坐那条船。”
陆湘都这样说了,赵斐哪里会不依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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