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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纸人张

十岁的江翊，正处于中二癌晚期。成天到晚顶着“老子天下第一”的欠揍脸，带着陈黎星上树掏鸟，下河摸鱼，唯恐天下不乱，惹得大人又爱又恨，正是猫嫌狗厌的年纪。

那时候江、陈两家同在一个大院。江爻人老心不老，隔三差五逮着空就往外跑，要不是陈家给口饭吃，恐怕江翊什么时候饿死的这老头子也不知道。

江爻其实也不老，而且容貌英俊潇洒，夹杂着介乎少年与成人间的痞帅，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的那种。但他却顶了一头花白头发，一双招子瞎了，瞳孔灰败涣散，带个黑色墨镜捧着碗到大街上就能营业，着实是个奇葩。

老头子身份成谜，对身世讳莫如深，江翊跟在他身边修习玄术十来年，硬是没磨出自家师门跟脚，用他的话说，英雄不问出处，师门什么都是靠不住的。但江翊却认为，恐怕是自家门派太野鸡，报名号时面上难堪。

老头子一向宽以待己，严以律人，自己不着调惯了，却对江翊的修行极度严苛，堪称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一天光是练习画符就要好几百章的符纸，更别说口诀、奇门遁甲等，惹得小江翊一度怀疑自家是亡命之徒，随时准备大干一场的那种。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真相了。

清平县巴掌大的地方，就大桥杨柳边下开了一家卖纸钱香烛的店铺，小江翊天天光顾，算是熟客了。

那主人家专做白事，扎的一手好纸人，那栩栩如生的劲儿，简直像是把人皮给剥了贴在上面一样，让人毛骨悚然的同时又不禁佩服，因此得了个纸人张的绰号。

纸人张年过半百，瞎了一只眼，早年间上山砍柴时不慎摔倒，把左腿给摔瘸了。他本来样貌就丑陋，加上整天跟纸人、纸钱打交道，染上一层死气沉沉的阴气，这下子县里的姑娘们哪个敢嫁给他。

正当邻里八卦他要打一辈子光棍时，纸人张却忽然带回了一个漂亮的小媳妇儿，可把全县给震惊了。

后来才听说是纸人张用棺材本买回来的媳妇儿街坊邻居都酸的不行，都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后来就不说了，因为纸人张是真疼他的小媳妇，从不让她干什么家务事，里里外外一手全包了，路过的街坊每天见的都是纸人张埋头苦干扎着纸人，他媳妇儿嗑瓜子跟人聊天，那悠哉悠哉的样子，可让每天埋在家务活里的妇女羡慕。

那段时间临近七月半，阴气大盛，鬼怪们骚动不安，老头子按照惯例又得外出。这次临走前，却罕见地送了小江翊一八卦袋的高级灵符。

可他给吓傻了，要知道，平时小江翊软磨硬泡，老头子可是一张都不给的，毕竟这玩意儿威力太多，还不是他能驾驭的。这次他会这么好心？

他生出不安，“干嘛都给我，你除鬼不要了？”

老头子从鼻孔发出一声嗤笑，“都给你？没做梦吧，这只是点零头罢了，你以为白给你的，等我回来前，你每一张都要给我原原本本临摹一遍。”

畜生！小江翊果然被带偏了，开始讨价还价，“啧啧，多而不精，我看临摹十张就够我揣摩灵符的威力了，是吧师傅？”

江爻拿起靠在门边的探路拐杖，笑骂道，“少装乖，没临摹完别来见我。”

他抬脚迈出门槛时又突然顿了一下，涣散的瞳孔朝江翊的方向看去，精准的不像个瞎子，“这次表现好的话，回来给你好讲讲咱们师门的丰功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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