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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的一刻, 谭恒忽然收起面上不正经的笑意,斜靠着门框,望着温良良的眼, 看了许久, 连眸中的疑惑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眼如烟似水, 如雾含情。
谭恒想起幼时,姐姐经常与他分食糕饼的情形。
姐姐是个柔婉可亲的人, 说话好似春雨落檐, 叮铃动人。她会针织缝补, 也会琴棋书画, 便是惹恼了她, 她亦不会如何计较。
只是会软糯的斥一句,“阿恒, 乖一些。”
谭恒望着温良良,忽然就觉得泪眼婆娑,他胡乱擦了把脸,又龇牙一笑, 几十年没有听过这个称呼,几十年没有回过家。
他想,应该回去看看了。
他转过身,笑着与温良良问, “小姑娘,你可知道京畿有个石门村,我小时候经常在那玩, 后来父亲升任,便离了石门村,举家搬往京城。
我离家出走的时候,姐姐与一个姓温的书生相好...”
温良良只觉一道惊雷凌空劈下,她动了动,见谭恒嬉笑着走远,她本可以喊住他,可她犹豫了。
那张脸,在看着自己的时候,是想起了母亲吗?
醉心炼药几十年,竟真的不知家中已然巨变?
姓温的书生,温良良笑了笑,她摸着自己的眼睛,又想起石门村母亲与兄长葬身的地方。
原来,母亲姓谭。
...
南疆边境,昼夜温差极大。
往往日间燥热难当,穿着薄衫薄袜,夜里便得穿上披风大氅,裹得严严实实。
温良良不过有一夜忘记涂抹香脂,脸上便觉得干索索的疼,混了风沙的颗粒,连嗓中都是沙尘。
“我们还要走多久。”
她回头,纱幔相碰,两人俱是一笑,“不多时便到了,客栈中有葡萄美酒,不比白景酿的差。”
骆驼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驼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扬起的风沙吹得人迷了双眼。
温良良转过身,看着那漫无边际的黄,连心胸也跟着宽广许多。
“这里真美。”
“那我们住在南疆,如何?”顾绍祯往前靠了靠,贴着她的脖颈,眼睛四下环视。
“你去哪,我便在哪。”
温良良又回过头,顾绍祯隔着轻薄的纱,亲了亲她的眼角,“你在哪,我去哪。”
骆驼走到歇脚处,是一家生意很好的客栈。
掌柜的一抬头,看见彭吉的一刹,便赶忙迎了上去。
“公子来了。”彭吉往旁边一指,掌柜的便立刻躬身问候,“公子请坐,我立刻派人收拾出几间上好的房,洗澡水也备好,饭菜是要堂食还是送到房内。”
“房内。”
顾绍祯一边说一边熟门熟路的往上走,“洗澡水先送到楼上,夫人,来。”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站在高阶上,垂眸望着温良良,又抬了抬手掌。
温良良便将手递给他,两人一前一后,入了二楼的听香阁。
听香阁是客栈的招牌,楼上许多异域女子赤脚裸腹,紫纱遮面,手腕脚腕皆佩戴铃铛饰品,随着摇曳的舞姿,不断发出叮铃的响声。
温良良小心翼翼的避开人群,又瞪了眼顾绍祯,那人旁若无恙的牵她,来到空处的两个雅座,他低眉扫了一眼,便有人立时擦桌沏茶。
“公子夫人稍等,小的这就去上菜。”
看来顾绍祯不止是来过这般简单,小厮对他的喜好驾轻就熟,客气中有股畏惧的意味。
“你也喜欢这里的姑娘。”
温良良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盏,还未送到唇边,顾绍祯便凑过身子,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
他的呼吸温热绵密,喷在温良良的手背,好似一只小虫在爬,温良良擦了擦手,“你还没答我。”
说话间,有个前凸后翘,露腰甩臀的姑娘几个旋转来到他们跟前,长长的紫纱对着顾绍祯若隐若现。
南疆的姑娘,眼睛很是迷人。
好似浓浓的新月,明眸善睐,微微一勾,魂都没了。
饶是温良良,被她撩拨了几下,都觉得心驰荡漾。
她托着腮,又转头看着顾绍祯。
那人狭长的眸子冷冷淡淡,捏盏的手纹丝不动,他挪到温良良嘴边,声音才含了暖意,“小南,喝茶。”
姑娘眼睛一眨,长臂挽着紫纱轻轻抬起顾绍祯的手腕,弯腰含胸,将脸挡在温良良前面,一股淡淡而又迷惑的花香猝然而至,温良良往后退了退,手却被顾绍祯一把拽住。
她从怀里掏出锦帕,掩住口鼻,将喷嚏硬生生堵了回去。
如此一来,两只眼睛立时有了水雾,迷迷糊糊一眨,泪珠便滚了下来。
顾绍祯的手指擦过她的眼角,笑,“我从不杀女人,可你若是再不挪开,我不介意破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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