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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绪才转过弯, 便见阿忆坐在她门口,无聊地望天发呆。
“阿忆。”她快步走过去,远远先喊了一声。
阿忆听见她的呼喊, 一下子回过神, 匆忙站起来, 不等扶绪问她在做什么, 她先抓住扶绪的衣袖,道:“阿扶, 丞相找了你有好一会儿了,哪里都不见你的影子。丞相说在书房等你,你快过去一趟吧!”
姜子牙找我?扶绪迷迷糊糊地被阿忆推着快走了几步后,朝着姜子牙的房间跑去。
他找我能有什么事呢?
丞相府不大,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得急, 很快就到了书房,然而在门口却被老管家拦了下来。
“刘叔……”
老管家竖起一根指头压在唇边, 对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打断她的问话,压低声音道:“十三殿下在里边。”
十三殿下……怎么这么耳熟呢?扶绪皱眉思索,回忆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位殿下的名字。
“他来了多久了?”扶绪吸了吸鼻子, 觉得屋子里似乎有妖气, 复而问道,“除十三殿下与丞相以外,屋子里还有别人吗?”
“有,还有王妃。”提到王妃, 老管家似乎有些无奈, 他轻声道,“十三殿下带着王妃, 来了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了。”
听见“王妃”二字,扶绪瞬间想起那日在磻溪边姜子牙所说的。她揉揉眼睛,旋即将手放在房门上,直直地看着房门,嘴唇微启,念诀放出神识。
书房里的书卷摆放的整整齐齐,十三殿下坐在桌边的主位上,姜子牙坐在距他稍远的位子上,他二人之间,隔了一个衣着华丽,头戴宝饰的女子。因女子背对着扶绪,扶绪无法看清她的相貌,只能看出她周身缠绕着浓浓的黑气。
想来这位便是那居住在宫中,令姜子牙都无可奈何的妖怪了。今日一见,不怪姜子牙无能为力,就连她也看不出真身。
她身上定是带着什么宝贝,才能隐住原形。瞒过凡人不难,但连带着瞒过她的眼睛,就不容易了。能有这种宝物的,应该是某位真神。扶绪在脑海里将诸位真神过了一遍,怎么挑也挑不出能帮妖精作祟的。
“十三殿下挂念丞相,赶在入夜休息时来看望无可厚非,可他带着王妃来……”扶绪顿了顿,委婉道,“丞相府里男子众多,怎么看都不太方便吧。”
老管家深谙“不多言主人”之道,只是苦笑着摇摇头,并未答话。
二人在门口站了许久,期间里边有阵阵男子清朗的笑声与女子压低声音的轻笑传进他们的耳朵里。扶绪目不转睛地盯着门看,把老管家吓得一跳。
老管家的眼里只有她严肃的面孔和略有些凶狠的目光,不明白她这是怎么,憋了半天,正想开口,却有人先开了口。
“阿扶,你不进去,在门口做什么呢?”
老管家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躬身行礼,道:“黄少爷。”
扶绪转过身,见黄天化大步走来,随后很熟很亲切地搭住她的肩膀,另一手按在她刚刚按的位置上,问道:“这门怎么了吗?”
“没有。”她低声回答,顺便朝前一步,滑开他的手,顺势敲了敲门。
左右黄天化这大嗓门一吼,屋子里的人也该知道门口有人了。
扶绪在心里默默数了三声,果不其然,三声后,她见到了姜子牙那略疲惫的脸。
“是阿扶与天化啊,怎么都在门外站着不进来?”姜子牙侧过身,让他们进去。
扶绪的视线擦过姜子牙的目光,在默默品茶的王妃背上停了一瞬。
先一布迈进门,她听黄天化笑道:“师叔,回去后怎么想也不放心你的伤。我等不及先来一步,家父随后拿着药到。”
“劳黄将军费心了。”姜子牙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进来后,老管家关上门。
“禀殿下,这位是臣日前收的弟子,名为杨扶。这位是黄飞虎将军的长子,名为黄天化。”
“参见殿下,参见王妃。”
“免礼。”十三殿下放下茶盏,混不在意地一摆手。
随后就当他二人是空气一般,再不理睬。他又与姜子牙闲扯几句,问了东边的田地,问了西边的贫民,又问了南边的战事,末了,他拿起茶盏,晃了晃。
对姜子牙道:“姜丞相,你府上也忒寒酸了。王兄赏你的也不少吧,你不用来置办物什,用来作什么了?这茶……”
他没说这茶怎么样,约莫是为了给姜子牙留面子。然而扶绪心道:有就不错了,这茶是专门为了应付王宫来人的,他们素日都没这个待遇。
姜子牙尴尬地笑了笑,没说什么。一旁一直背对着他们的王妃却轻笑着转过身,道:“殿下不知,姜丞相素来关心贫民。臣妾入宫前,便常听闻姜丞相散财救助贫民,为其建房购地。”
嗓音轻柔,身段窈窕,容貌上乘,再加行为举止有度,不愧深得十三殿下喜爱。
可在她转过身那一刻,扶绪挂在脸上的笑便僵住了。
这张脸是——
橘叶!
几年前岐山一见,橘叶附在凡人身上,妄图靠着男童的血肉修炼,被她拦了下来。而后她召见乌鸦族长,狠狠修理他一番,杀鸡给猴看。本以为橘叶会有所收敛,安安分分跟着聿潜在北冥海修炼,没想到如今又在西岐城见到她。
不过……
给橘叶宝物隐住原形的,定然是聿潜无疑了。若橘叶真如嫦娥所说,是跟着聿潜的,那她在这里,聿潜呢?他会不会也早就来了西岐城?
橘叶并没认出她便是凤君,也不知道她心里风起云涌般的变化,好奇地迎着她的视线眨了眨眼,对她笑了笑。
她直勾勾地盯着橘叶,橘叶没什么反应,十三殿下却不太舒坦,阴阳怪气地道:“你这样看着本王的爱妃,是她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么?”
扶绪瞬间移开目光,行礼道:“不,不是,只是王妃娘娘很像草民的一个故人。”
“就算王妃真的是你的故人,你也不能这样盯着她看!”十三殿下目光极其不友善,“男子这般无礼地盯着王妃,按律该罚!”
被他吼得愣了愣,下意识看了姜子牙一眼。姜子牙一惊,这才想起来他这个新收的弟子本是一尊神,哪里听得凡人骂。正要开口缓解紧张的气氛,橘叶慢悠悠地开了口。
“殿下。”她将手轻轻覆在十三殿下拿着茶盏的手腕上,道,“殿下多心了,哪里是什么男子,明明是个小妹妹。”
这回不仅仅是扶绪愣住,满屋子的人都因橘叶这一番话愣住了。尤其是她身边的黄天化,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
“女子?”十三殿下上下打量她一番,面上存疑道,“爱妃确定这是个女子?”
橘叶站起来,和善又温柔地朝她走过去,牵起她的手道:“男和女怎会一样?同为女子,臣妾一眼便能看出来。”将她的手舒展开,看了看,笑着说,“妹妹的年纪该是不大吧,在我看来,约莫是桃李之年?”
桃李之年是什么年,扶绪虽不懂,却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眼前的橘叶仿佛回到了月宫那个时候,温婉贤淑。
哦不,不一样的。扶绪看着她的眼睛一层层变化,宛若一个无底洞般吸人心魂,遂打消了这个想法。
橘叶居然对她用摄心术。
扶绪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拉开距离,对她行礼:“杨扶怎敢与娘娘称姐妹。娘娘没看错,杨扶确实是女子,扮男装只是为了在这世道里,活得容易一些。”
行礼后她抬起头,瞳孔迅速翻成金色,一道赤金的光飞快地射|进橘叶的眼睛里,打得橘叶猛退两步。
“爱妃,你怎么了?”十三殿下匆匆忙忙站起来扶住橘叶,关切的问。
橘叶晃了晃头,压住被反噬的钝痛与晕眩,惨白着脸,勉强笑了笑:“臣妾忽然有些不适,头晕的很。”
“那便回宫吧。”他朝姜子牙道,“今日来只是因挂念丞相伤势如何。现在看来丞相并无大碍,本王便就回宫了。闻太师之事,还劳姜丞相费心。”
又客套一番,十三殿下扶着“突然不适”的橘叶出了门。
“恭送殿下。”姜子牙急忙行礼,带着他二人送十三殿下出丞相府。
直到车辇走远,姜子牙才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仍旧傻兮兮的黄天化,用力拍了他一把,道:“天化!你这是怎么了?”
“他、他、他竟然不是男人?”黄天化挠挠头,一脸震惊道,“师叔,此事您也知道?”
姜子牙捋着胡子,斜睨他一眼,道:“走吧,我们回去再说。”
“你竟、竟然是……”扶绪一把捂住他的嘴,气道:“你能小声些吗?再嚷嚷的话,满府的人都知道了!”
一路拖着黄天化,她在想为何橘叶会对她发难。可跟着姜子牙进了书房,她也没想明白。
“唉,凤君殿下。”姜子牙疲惫地坐下,捂着胸口咳了咳,“您可有看出,这是什么妖物?”
“凤君?凤凰元君?”刚被扶绪按着坐下的黄天化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她的手抖成糠筛,“你你你是……是传说中的凤凰?”
她白了他一眼,没理他,对姜子牙道:“我也看不出来。”
“罢……”姜子牙失望地摇头,可话没说完,被扶绪打断。
“虽然她身上带着宝物,我看不出来她的真身。但是,我曾见过她。”扶绪抱着胳膊,窝在椅子里,“她曾是月宫的仙娥,后来堕入妖界。名为橘叶,真身是黑乌鸦。”
“乌鸦精?”黄天化仍旧云里雾里,“你们说的是王妃?”
“对。”姜子牙终于回了他一个问题,黄天化见状赶紧凑到他身边,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完全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还有——”他指着扶绪,道,“你真的是传说中的凤凰?”
“不得无礼!”姜子牙把他的手打下来,严肃中又带着慈爱地喝叱他。“这位是第三重天的凤凰元君,特意下凡助武王伐纣的。无论是凤君殿下的身份,还是扮男装这件事,通通都不可说出去!”
黄天化连忙点头,又问道:“那王妃呢?”
“自从我被文王任为丞相,这些年,虽然在外大大小小打了几场仗,却从未见过王宫内有什么不寻常。可自十三殿下纳了新王妃,王宫中便隐隐有一股妖气。但这妖气时有时无,极为难查。我怀疑妖物是这位娘娘,可苦于无机会查证。上回殿下寝宫无端失了火,我借着火不寻常为由,进了他的寝宫,才得以确定,妖物的确是王妃。”
“魔家四将围城时,存粮紧缺。太后娘娘带着王妃来找我问罪,我才见到了王妃。王妃身上妖气浓厚,我却无法看出她的原型。”姜子牙看着扶绪,道,“今日请凤君殿下过来,也是为了妖物之事。”
扶绪窝在椅子上,皱眉道:“她并不算什么棘手的人物,普通小妖罢了。只是……”
“只是什么?”
“橘叶是为了一只恶贯满盈的妖蛟才堕入妖界的。听说她一直跟着妖蛟。橘叶在这里,那么妖蛟也很有可能在。他才是棘手的那个!”
“一只妖蛟而已。”姜子牙不解道,“可是有凤君殿下你在,我们还用惧怕他?”
……
扶绪默默地把脸埋起来,没好意思说自己几年前就是被他打成重伤的。她不知道姜子牙为何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期待,她也不过只是一个要靠身份庇佑的罢了。
吸了吸鼻子,跳过这个话题,她揉着太阳穴,道:“总之你要当心。妖蛟他道行高深,心狠手辣。万一真的被他缠上了,那就麻烦了。十个闻仲也不如一个他。”
正赶此时,门童来报:“禀丞相,黄飞虎将军求见。”
“快请!”
“黄将军来了,那我便回去了。”扶绪起身告退,临走前再三叮嘱黄天化一定要保守秘密。
“若你敢说出去,无论是不是故意,我都把你带回凤凰台,当成肥料种莲花!”她这么威胁他。
***
夜已深,丞相府静了下来。但被橘叶这么一打扰,她也没有心情睡觉了。
她慢慢走回自己的屋子,手刚放在门上,便放下了。她没进去,而是转过身,坐在了门口的空地上,双臂抱膝,将下巴放在膝盖处,细细回忆在北冥海时聿潜说的话。
她很想回娲皇宫问问女娲娘娘,她和聿潜究竟有什么仇怨,以至于她一出凤凰台,他就追着她跑。
正在纠结要不要回去,她突然听见不远处响起了脚步声。本以为是谁路过,她没在意,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可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最后走到她身旁站定。扶绪瞥了一眼来人的靴子,呼吸一滞。
他蹲下,一条胳膊撑在左膝上,一只手将她的下巴扭过来面向他,问道:“这么晚了,你不回房,在门口坐着赏星星?”
扶绪不由得抬头看了眼天空——今夜月亮甚圆,月光皎洁明亮,天空被月光笼罩着,根本看不清星星。
她一扭脖子,将下巴从他手中挣脱,继而回到最初的姿势,闷声道:“杨戬,你有世仇吗?”
“有仇人,但不是世仇……”杨戬毫不避讳这个问题,在她身边坐下,“他害死了我爹与大哥,抓走我娘,将她囚禁在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还一路追杀我与妹妹。”
“什么?”她发誓真的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想过他居然背负着这样的血海深仇。“我,我,我不是故意问你的伤心事的。”
“我妹妹重伤,被一位好心的神仙救走了。那位神仙告诉我,我娘的确犯了错,但只要我攒够了功德,就可以为她将功赎罪。”
“那害了你家的,也是一位神仙吗?”
“是啊。那日午后,他带着一众所谓的天兵天将,降到我家院子里。”他嘲讽地笑笑,“我爹和大哥都只是一介书生,我与妹妹那时年纪尚小,只有我娘勉强能拦住一些。天兵天将杀人易如反掌,我甚至来不及反应,便眼睁睁看着爹与大哥死在我面前。”
她将身体绷直,握住他的手臂,面上歉疚道:“我真的不是故意提起的……对不起。”
“没事。”他淡淡道,“这些年,我时常会想起那日。虽然很难过,也恨不得亲手杀光所有的神仙为我父兄报仇,但正是因为有这些仇,才能撑着我走到今日。”
杀光所有的神仙……
扶绪眼睫颤了颤,移开目光:“虽然我不知害你家的神仙是谁,可是神仙中,也有善良的啊。”
“救我与妹妹的是西王母娘娘,她的确是善良的。可除了她,我再也没见过‘善良’二字,是与哪位神仙沾了边的。”他嗤笑一声,“我与妹妹在西王母宫养伤时,见过无数在面上对我们恭恭敬敬,称我们为客人,背地里却喊我们‘孽障’的神仙。”
原来,除了娲皇宫之外的宫殿竟是这样么?
原来,他竟然,这么恨神仙的么?
心脏像被什么捏住一般,难受的令她喘不过气,扶绪的手无知无觉地捏紧。
“你不舒服么?”杨戬看着她发白的唇色与隐隐渗出汗的额间,担心的问,“方才看你便觉着不对。”
“没有,没有不舒服。”她垂下头,将脸埋在膝盖上,避过他的视线。
“那是被我的话惊到了?不敢相信神仙其实是这般么?”
默了许久,她才缓缓点了点头:“是啊,不敢相信。”
她的掌心沁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即便隔着衣服,杨戬也感受到了她的手不寻常的冷与潮湿。他奇怪地将手覆上去,问道:“不过你为何问我世仇呢?”
提到这个,扶绪才缓过劲儿。她抬起头,叹了口气:“这事说来话长了。我家与另一家人,关系一直很紧张。但我也只是听养母提过几句,并不是很了解。”
“养母说,等我再回去,她就把这些事原原本本讲于我。可我现在既想知道这些事,又不是很想回去。”
“你与你的养母关系很不好么?”
“不是。”她苦恼地转过脸,“她待我特别特别好,可是她毕竟不是我亲娘。而且,她有很多需要操劳的事,我只是其中,最不重要的那个。”
“这……”这他就不懂了。他有心想避开这些沉重的话题,便打趣道,“你一个男人,怎么总像女孩子家悲愁善感的。”
“是啊,我不该这样。”她竟然没有气得跳脚,而是顺着他的话坐直,将环着他胳膊的手,慢慢下移。“眼下最紧急的是在南门扎营的闻太师。反正那些事都已经过去许多年了,早一些知道还是晚一些知道都无所谓,也不差这一会儿。”
“但是你。”她皱眉看着他,“你的脉怎么跳得又快又乱啊。是伤太重么?”
他这才注意到她的手居然放在他手腕上好一会儿了,这半天居然一直在为他把脉。
他抽出手腕,满不在意道:“也许是刚刚提起往事,怒火攻了心。”
“你的伤口包扎好了么?”她打断他的话,焦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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