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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她那一刻, 有一瞬间的愣怔,而后下意识的将紧皱的眉头散开了,迎着她走了几步, 扶住了她:“你怎么过来了?”
扶绪无暇回答他的问题, 慌张地探向他的手臂。血还未干, 潮湿黏腻, 将他的衣服染得斑驳。她的手在发抖,眼前一片晕眩——不知是伤口作祟, 还是被吓的。
赤精子原便看她不顺,此时居然只是静静地用眼梢瞥了她一眼,一句话没有说。他难看的脸色映入黄天化视线,黄天化顿觉不妙。
“我没事。”杨戬轻柔却有力地按住她发抖的手,语气软得很, “这并非我的血。”
检查一番确实不是他的血,他浑然未受伤, 扶绪高高提起的心还没完全落下,便听一旁黄天化问赤精子道:“师伯,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你们……”
赤精子长叹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草人。
草人的做工十分粗糙, 单凭样子会让人看不出究竟是随手扎的还是特意为某个人做的, 但扶绪眼尖,头一眼便看到了草人心口用朱砂写上去的那个蚂蚁一般大的字——尚。
她伸手想要接过去,赤精子却微一偏身,将脸正对着黄天化, 避开了扶绪的手。
扶绪:“……”好吧不与他计较。
黄天化接过去, 蹙眉道:“这是什么?”
“唉。”赤精子一笼袖,叹道, “子牙的二魂六魄。”
愕然登时布满黄天化的脸,他“嗖”地一下将草人塞回到赤精子手里,再不敢碰了。
“走吧,回去救子牙。”不知为何,他们寻到了救姜子牙的办法,明明该是一件欢喜的事,两个人的脸上却都毫无笑意。
扶绪捏着杨戬的衣角拉了拉,担忧地看着赤精子的背影,轻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他神色凝重,良久才回道:“落魂阵杀机重重,我与师伯甫一进阵,便让黑砂迷了路。师伯祭出太极图,化了个隐身结界,而后见到了这阵的主人——姚斌。”
“彼时他正在做法,念诀招师叔的一魂一魄。师伯蓄力抢走草人,却被他用黑砂缠住。我斩断黑砂,才发现那是他的手臂凝成的幻象。”他笑了一下,抬起被血浸透的右臂,“这是姚斌的血。”
扶绪看了看沾上姚斌血的自己的双手,暗自松了口气,原是虚惊一场。她就说嘛,以他的能耐,怎会受这么重的伤?知是姚斌的血,她突然觉着难以忍受。她侧过身环住他的腰,手臂收紧,心想着横竖他这衣服都脏了,遂不动声色地将手上的血全蹭到他的衣服上。
杨戬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只觉此时的她可爱得很,与初见时那般稳重判若两人,堪堪绷住笑,放任她任性了。
自从家里出事以来,他看谁似乎都像别有用心,即便对着师父,也难以全然放下警惕。
直到遇见阿扶——
他很久没有这般舒心过了。
即便她是……
他正想着,前方亦步亦趋跟着赤精子的黄天化猛然回头,朝扶绪挤眉弄眼。扶绪本想装着没看见,不料他一直朝她使眼色,颇为无法,还是耐着性子点了点头。
待黄天化想起人家两位早已坦白心意,自己在杨戬面前与他的人眉来眼去委实不对时,他早已经被杨戬的视线戳成了个筛子。他讪讪地扭过头,跟上赤精子。
扶绪瞄了他一眼,咬住唇——莲花的事不能说与他,只得编个其他理由了。
想了又想……编不出来。只能转了话题。
“救了丞相,但我见你们都不是很开心,还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杨戬凝住神色,道:“虽是救了姜师叔,可太极图却被姚斌夺去了。”
这个赤精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日若杨戬不在,只怕落在阵里的,就不仅仅是太极图了。这可怎么与老子交代?
扶绪不知该说些什么,宽慰他道:“此事无需费心,待破了他的阵,太极图自可再夺回来。”
他却苦笑摇头着:“我担心的并非太极图。”
“仅一个落魂阵就如此凶险,遑论整个十绝阵?这究竟该……如何破得?”
***
赤精子带着草人进到放姜子牙尸身的房间,隔开众人,布阵施法。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不消片刻,便听姜子牙的咳嗽声在屋内响起。门外众人皆是大喜,其中最甚的莫过于武王了。
他堂堂一代帝王,素日里威武不凡、张弛有度,此时对着这简陋的房门,眼里水光闪过,居然几乎落下泪来。
终归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
扶绪看着他,心里不知怎的油然而生一股子怜悯——若非天上的那几位尊神吃饱撑的,非要弄出这么一个封神之战;若非姬发他不是生来便被那几位尊神硬生生渡了帝王气,文王长子不死,他定能活得比如今潇洒自在。
当然,扶绪这位不识人间疾苦的凤凰,并不懂朝代更迭并非是天意使然。纣王暴虐无道,早已失了民心。即便伐纣的最后不是武王,也会有数不尽的其他诸侯王前赴后继。
她彼时只是可怜了武王那么一瞬间——平民艳羡王宫的锦衣玉食,可如囚徒一般被囚在王宫的贵族们,又何尝不羡慕普通人家的快活逍遥?
正如凡人拼了命的想得道成仙,殊不知,仙者的孤独寂寞却是更难以忍受的。还有那处处束缚的天规条律,动不动就将谁贬下去,受无止尽的轮回之苦——而这还好些,最可怕的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囚禁——能生生磨没一位神仙所有的活气,变成一个听话的傀儡。
想到这里,她又顾不上可怜别人了。小心翼翼瞄着杨戬的背影,她十分担心。
扶绪先前只是害怕身份暴露不被杨戬接受,如今想来,她最该害怕的应该是那条“不可妄动七情六欲”的条律。
若有朝一日,他们的事被天庭知道了怎么办?
她是凤凰一族最后的正统血脉,也是女娲娘娘最疼惜的女儿,玉帝陛下定然会给足她面子,不会重罚她。可杨戬呢?
一个在神仙眼里微不足道的肉体凡胎,能承受的住天规压迫么?
杨戬似是对她的视线有所感应一般,倏地回过头,她来不及收回视线,心事重重的目光全然收进他的眼底。
相视片刻,他笑了笑,示意她安心。
扶绪忽然间就什么也不怕了。
管这么多作甚呢?若天真要罚他,她陪他一起受着便是了。孤孤单单地活了这么多年,难道真的在乎这身份,在乎生老病死么?
想通后,她回以一笑,还娇俏地眨了眨眼。
姜子牙的脚步还有些虚,可仍是撑着走出了门。一见几乎所有相熟的人都聚在门外,他眼眶一下子红透了。
他深深地揖了一礼,叹了口气道:“老夫才疏学浅,道行不够,竟看不出城外阵法的古怪,才着了道。叫大家劳心了,惭愧惭愧。”
武王上前一步扶起他,眼睛也是微涩:“相父何出此言,若非为了西岐,相父也不必如此年纪还频于奔波,造此暗算。”
众大臣又寒暄了许久,才渐渐散去。
姜子牙一脸愁眉不展,明显十分不适,却硬撑着唤了这些弟子去书房,商讨如何破阵。赤精子将前因后果事无巨细地说与大家,在提到为了自保,不得已将护身莲花与太极图都落在了阵中时,众小辈面色皆是一变,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慌张。
连带着如此法宝的赤精子都无法全身而退,以他们这些微末的道行,又怎能破阵?
扶绪抱着臂,沉默地倚靠着门。她虽没亲身感受过十绝阵,但时至今日,她依然记得那时进了女娲布下的幻境时的绝望与震撼。幻境尚且如此,实阵只会更加恐怖。
可又实在不能坐视不理,元始天尊派她下来,可不是为了吃白饭的。
众人讨论无果,姜子牙抚着胡子,无言片刻,最后挥了挥手:“罢了罢了,都散去吧,你们为我操劳数日,也该好好休息了。养精蓄锐,白日再商讨吧。”
只能等我恢复力气,回一趟昆仑山求助。这话他没说,因为生怕将他们的志气打消得干干净净。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散去了,杨戬看着没有要走的意思的扶绪,不解地问:“不走么?”
扶绪忙道:“你先回去,我有话要对丞相说。”见他还是略微迟疑,她补充道,“我很快就回去找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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