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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沥现在住的这间房子,在一个还算高档的小区,就是面积不大,只有大概80平的样子,只有两间卧室,秋沥和鹿念分别一间。
不过鹿念并不会经常留下过夜,秋兰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里,所以平时,也就住着秋沥一人。
秋兰上了年纪,身体原本就不好,许许多多毛病,之前在南荞时,她一直拒绝去医院检查。
近年来了安城,第一次去医院做了彻底检查,查出了大大小小不少毛病,最严重的一桩就是肾衰竭。
这病没有办法根治,只能靠临床手段维持着,所以现在大部分时间依旧都住在医院里,而且如果有什么意外突发的话,在医院也可以得到及时的治疗,秋沥下课后,经常去医院照顾她。
其实也是靠药吊着命,但是只要还可以治疗下去,秋沥和赵雅原都不会放弃。
秋兰是赵家的远亲,而且小时候对赵雅原有过抚养之恩,所以,她的治疗费用和医院床位,都是赵家的关系。
即使如此,秋沥还是把钱都暗中记了下来,他对鹿念说过,以后,该还的那份还是要还给赵雅原。
秋兰在南荞有祖产,但是秋沥不愿意动用这些,他除去上学外,也在兼职。
秋沥也知道鹿念平时会接稿挣钱,很久之前,鹿念曾经和他说过,她以后想离开陆家,不再靠家里,自己养活自己。
到时候,就可以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做自己喜欢的职业,可以追自己喜欢的男孩子。
说这话时,鹿念眼睛闪闪发光,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时过境迁,秋沥很少再看到鹿念这种神情了。
他在屋子里准备晚餐,出神的想。
赵雅原给他打了电话,说是鹿念会要过去暂住几天。
他没有说具体原因,但是秋沥也没有问。
他正好晚上没课,所以从医院回来后,就去超市买了菜,基本都是鹿念爱吃的,准备好好做一顿晚饭。
鹿念在陆家打包了一些物品,直接打车去了秋沥哪里。
这里离市区近,离陆执宏住的医院也近,陆执宏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危险,暂时不能出院,他只有鹿念一个女儿,
她发现,自己近段时间,似乎就是无穷无尽的和医院在打交道。
小时候,鹿念就对医院一点不陌生,但是没有想到,到现在了,还需要那么频繁的和医院打交道。
陆家现在实在是太过于阴沉压抑,她不愿意回去。
一整天神经都紧绷着。
鹿念出了电梯,拿出钥匙,打开门,进屋,便闻到一股清幽的栀子花香。
是秋沥买的,他每天都会在家换一株新的花,插在家里的花瓶里。
屋内收拾得干干净净,盈满了幽幽的花香。
鹿念在沙发上坐下,身子一软,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疲惫。
她身体底子本来不好,之前那么些年,好不容养回来了一些,这两天经历了这些,只觉得像是生了大病一般,浑身都卸了力。
厨房门开了,飘出了香喷喷的饭菜味。
秋沥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念念?”
“我以为你不在家。”鹿念轻声说。
她原本以为秋沥不在,正准备晚上不吃,或者点外卖凑合一下。
“雅原告诉我你会来,我就先回来了。”秋沥说,“晚饭马上就好,再等几分钟。”
秋沥见她脸色苍白,眼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看着比平时憔悴不少,他关了火,拿锅闷炖,取下围裙,在她旁边坐下,“怎么了?”
他们俩人轮廓相似,秋沥一如既往的温柔,眼瞳漆黑温润,看见他的脸,她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格外委屈。
秋沥给她擦了擦眼泪,让她靠着,沉默了片刻,问她,“……陆家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鹿念直起了身子,“雅原告诉你了?”
她不知道秋沥是如何知道的,明明和赵雅原交代过,不要他告诉秋沥的。
“你忘了我的专业了。”秋沥说。
他学的是法律。
他蹙眉,“我听我的导师讲起了最近这件事情。”
虽然陆执宏不一定做了违法的事情,但是陆氏现在内部分裂,有高管确实涉事,挪用公款,非法集资,都是已经有了确凿证据的事情。
“陆氏要是真的撑不过去的话。”秋沥缓缓的说,“那也不是你的错。”
鹿念揉着眼睛,“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她到底也受了陆家恩泽那么多年,想离开陆家是一回事,但是,眼睁睁看着陆执宏穷途末路,整个家彻底溃散,又是另外一回事。
早年明明知道的事情,但是,在陆家待了那么多年,人心都是肉长的,陆执宏对她,也没有坏到丧尽天良的地步。
她可能就是心太软。
秋沥说,“我希望你以后可以过自己喜欢的生活,不要再被陆家束缚了。”
“这件事情,也不是你可以管得过来的。”
秋沥明显比她冷静。
“雅原和我说了另外一件事。”秋沥问,“你们要订婚的事情,是真的吗?”
原因赵雅原没说,但是秋沥了解他们俩人,总觉得这件事情突兀又透着蹊跷。
鹿念梗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秋沥叹了口气,他挽起袖子,给她抽了一张湿纸巾。
“雅原是个很好的人,虽然有时候脾气急了一点。”秋沥认真说,“念念,如果你是真的喜欢,我会祝福你们,但是,我不希望你因为陆家去嫁给他。”
鹿念抿着唇,摇了摇头。
她现在很迷茫。
赵雅原和秋沥是青梅竹马,她也知道了,他们感情一直很好,都把对方当做最好的朋友。
赵雅原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几乎是和她赤裸裸的表白了……如果成了,自然是大家都好。
如果不成,要因为她的事情,弄得赵雅原和秋沥也尴尬么?
更何况,现在秋兰的治疗,也都是依托着赵家。
而她已经把赵听原得罪了。
她不想拖累秋沥。
这些话,鹿念都藏在了心里,没有再说出去一句。
晚餐很丰盛,秋沥厨艺一直很好,做的也都是她爱吃的,鹿念不想辜负他的心意,勉强吃了一些,感觉终于有了些力气。
晚上她洗了个澡。
出来后,又闻到一股甜甜的香味。
“我煮了酸枣仁汤。”秋沥说,“安神用的,根据你的口味改了一些。”
他接过毛巾,给鹿念擦着湿头发。
“喝了后,晚上好好睡一觉吧。”他说,“你看,都有黑眼圈了。”
喝了汤后,似乎真的好了一些,头不再疼得那么厉害。
但是,鹿念看着天花板,却依旧根本无法入睡,焦虑又压抑。
陆氏现在一团乱麻,陆阳这段时间却并没有什么颓丧之气。
他和赵听原约了见面,秘书带着赵听原进来,陆阳忙起身迎接。
“这段时间,简直乱七八糟。”赵听原坐下。
陆阳给他亲手倒茶,“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叔叔会做那种事情,干我们这一行的,还是要注意红线,违法犯罪的事情不能做。”
陆执宏分明还没定罪,只是因为几个亲近高管涉事受到了调查而已。
而在陆阳这里,他仿佛已经进了监狱。
原来陆阳对陆执宏卑躬屈膝的模样,赵听原记忆犹新。
他端着茶杯,不再谈论陆执宏的事情,缓缓开口,“这几天公司的事情,你要多看着点,失了主心骨,不等于整个公司瘫痪。”
陆阳,“我在努力整顿秩序……”
赵听原眯了眯眼,“那你知道,陆氏马上要空降一个新董事?”
陆阳,“……”
“以前据说在分部干过,现在已经在外开公司了,据是宁盛传说中的那个幕后老板的人。”赵听原说,“那人手腕强硬出了名,这次,你想在公司干个什么事,恐怕绕不过他。”
陆阳,“我会马上去调查。”
赵听原点头。
陆阳沉默了下,又问,“听原,倒是你弟和念念的事情,到底怎么办?”
赵听原皱眉,“他是被迷晕了脑袋。”
现在和鹿念订婚,对赵家,就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鹿念除了长得美,也就是个木头美人,一点不解风情,他不知道赵雅原是何苦。
赵听原说,“我会尽力去取消这个事情。”
陆阳忙说,“确实,取消了好。”
赵雅原搅和进来这件事情,对他们两个而言,都没有半点好处。
“那你和嫂子的事情呢。”陆阳语气轻松的问,“什么时候可以让我喝上喜酒?”
赵听原说,“七月吧。”
苏清悠已经怀孕了,陆阳是知道的。
苏家自然也不是吃素的,逼得很紧,赵听原也许诺了,等苏清悠六月毕了业,可以立刻办婚礼。
孩子预计明年出生,会是赵家第四代的第一位小公子。
“也让爸爸妈妈高兴高兴。”赵听原说。
陆阳说,“那当然,双喜临门。”
“合作愉快。”他送赵听原出门。
第三天,医院来了电话,说是陆执宏醒了。
鹿念一大早接到电话,瞬间睡意全无。
赵雅原的电话也随之而来,“我到医院了,打算见陆叔叔,你要一起来吗?或者直接我和他谈也可以。”
鹿念咬着唇,“我也过去。”
赵雅原,“我开车来接你。”
一路沉默。
鹿念坐在副驾上,忽然说,“雅原,我想了很久。”
“如果你找到了喜欢的女生,或者,因为别的原因后悔了。”她说,“你随时可以和我解除婚约。”
她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或者要求。
赵雅原握着方向盘,没有转脸,轻松道,“没事,订了婚,我正好也不会再被我妈推出去相亲。”
鹿念知道这是他的修养和体贴。
可是就因为这样,让她更加难受。
她昨天做了个很久远的梦,梦到了她去南荞,闷热的夏天,和那个破旧的小旅馆。
可是,那时她亲到他的唇时,少年时期的感情,燥热,悸动,急促的呼吸,加速的心跳,都如此逼真。
是她从来没有在别人身上感受过的。
她后知后觉的想,她应该曾经深深地喜欢过他,比她想的,要多很多很多。
只是因为矜持与迟钝,从来都难言。
而秦祀才是那块捂不热的石头。
但是,现在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回旋余地呢?
她和秦祀,已经是陌路人了。
她连他去了哪,在做什么,都一窍不知。
她已经把那段从没有开始过的感情放下了。
而如果她嫁给赵雅原,以后,陆家会好,秋沥会好,大家都会好。
她也不讨厌赵雅原,他们能说得上是很投缘的朋友,相处一直很愉快。
鹿念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区别,住在一起日子久了,把他当男朋友看,以后就会慢慢好起来。
车很快到了医院。
陆执宏很是虚弱,看着比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简直要瞬间老去十岁。
鹿念看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陆执宏是她现在的亲生父亲,这么多年,虽然控制欲过强,鹿念做梦都想摆脱他,但是,他对她的学习和生活可以说得上是尽心尽力。
鹿念不想让他死。
医生来了,问,“病人家属在么?”
鹿念说,“我是他女儿。”
医生见她还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小姑娘,但是,这里也确实没有别的亲了,“跟我出来吧,我们聊聊病人的治疗计划。”
鹿念随着他出门。
室内一时只剩下了赵雅原和陆执宏。
陆执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的一般。
“雅原,我女儿,陆氏,以后都要拜托你了。” 他声音沙哑,“陆氏不能垮,那是我二十年的心血。”
赵雅原说,“放心,我会照看好念念。”
“叔叔,你就留在这儿安心养病。”他说,“好好休养身体,到时候我们的订婚宴,劳烦您出席。”
陆执宏忙问,“定了什么时候?”
赵雅原说,“暂定一个月后。”
陆执宏,“尽量快一点。”
陆氏现在一团乱麻,如果没有个稳定军心的消息,陆执宏怕到时候已经土崩瓦解。
赵雅原沉默了片刻,“最早,十天后。”
还需要准备很多事宜,他不想弄得过于仓促。
陆执宏虚弱的点头,“那念念就拜托你了。”
一连说了这么多话,让他好不容易积蓄的体力又都被耗尽,急促的喘着。
赵雅原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他对陆执宏没有任何好感。
不过是看在他是鹿念和秋沥的亲生父亲的份上,维持了最后一丝礼貌。
鹿念回病房的时候,陆执宏已经又睡了。
“都谈好了。”赵雅原起身,“我们可以走了。”
“十天后。”他说,“我们的订婚宴。”
鹿念意外,“这么早?”
赵雅原一耸肩,“也就是走个形式,早一些,迟一些,无所谓。”
“走了,回学校。”赵雅原说,“我记得你今天还有课吧,是不是还是什么小说研读?我可以去蹭课么?”
俩人走在安大校园里。
他神态举止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无非和她相处时,更加多了份随意和亲密。
鹿念很纠结。
那么说,赵雅原,马上要成为她未婚夫的人,现在,可以算是她男朋友么?
但是,她没有任何实感。
认识赵雅原太久,她几乎没有把他当做一个异性来相处过。
和对秋沥的感情有些像,更像是亲人和朋友。
现在陆氏墙推众人倒,赵雅原还愿意帮助他们,秋兰的医药费,也都是赵家在承担。
她和秋沥,俩人确实欠了赵雅原很多。
“日子照样过,天又不会塌下来。”赵雅原说,“这几天你就好好上课,回去吃秋沥煮的好饭好菜。”
“或者,今晚,我们俩一起吃个饭?你想吃哪?”赵雅原拿出自己手机,给她发了一个链接,“你看这家店如何?”
鹿念正准备点开看。
赵雅原凑过来一看,他看到鹿念的手机,给他的备注是“雅原。”
借着身高优势,他一下把她的手机捞了过去,纤长的手指动了动,几下改成了,“男朋友”
“再过几天,就是‘未婚夫’了。”他笑得有点淘气,“然后,就看你什么时候让我上岗了。”
鹿念很不好意思,“把手机还我啦。”
她看着好别扭。
赵雅原笑嘻嘻的,“那你来抢啊”
就像是年轻小情侣一样。
和安大校园里,别的任何一对情侣没有什么不同。
“念……”远处的草坪里,走来一个人,差点和他们迎面撞上。
“方……师兄?”鹿念有些诧异。
这几年,方灯帮过她不少,鹿念也确实发现他没有什么坏心眼,所以警惕也暂时放下了,俩人还勉强算得上熟悉。
方灯一阵尬笑。
鹿念才注意到,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不是学生打扮。
笔直的长腿,白衬衫和西裤,没有打领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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