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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相国府檐牙交错的长廊下,一个白衣公子垂身而立, 细看五官与秦先有几分相似, 葱白手指间夹着一张轻飘飘的信笺,良久, 才从中抽出一张雪白的信纸来。
同样细长的眉眼,秦笙的眼角却觑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本应温和悲悯的一双眼睛,却扫过十二月最凛冽的寒风。手中信纸因过于用力变得褶皱不堪, 半晌, 那信纸终究还是从手中滑落, 落在了碧波荡漾的池潭之中,慢慢地洇湿了沉下去, 信纸上的字已经模糊不清,但是隐约地能看出字迹隽秀, 自有风骨。
小鼓和小琶各立在秦笙身后两边, 默默地对视一眼, 不敢说话。
“铺纸, 磨墨。”
长廊后便是一处凉亭,亭上脆嫩的藤蔓层叠疏落, 一朵朵白色的小花点缀其中,无比可爱。
小琶在亭中大理石桌上铺上一张杏色浣花笺,退到一旁开始研墨。
“吾兄道鉴,弟嫁期将至,恐不能会晤……”
秦笙最后添上落款, 信纸折了两折进了素面的信封,递给小鼓,“将这封信与角门那个等着的人。”
“是,公子。”
秦笙冷笑一声,在他嫁期将至之时约他出门,当真以为他真的会上套?大哥嫁了土匪,连脑子都一根筋了吗?
在秦笙的眼里,贵女就是贵女,土匪也一辈子上不了台面,即便是一个失势的贵女,也比自甘堕落嫁给土匪强上不知几万里。
“公子,公子不好了!”
秦笙眼风凌厉,小鼓被他看得一个瑟缩,“公子,我是说,大事不好了。”
“何事?”
“越家的家主,她,她死了……”
“什么?”秦笙一下子站起来,“越连城不是被救活了吗?”
“是,但是她又死了,这回是救不活了……”小鼓小声道,“这回已经死透了,越家那个厉害的护卫亲自将棺木送回来的,金城的百姓,人人都看见了……”
“啪”秦笙手中紫毫断为两截,断端细小的木刺扎进手心,渗出一个小小的血珠。
小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隔着袍袖也能看出他的手再忍不住颤抖着。小琶倒是好一些,但是看见秦笙的脸色也是心中忐忑,不敢出声。
“我去寻母亲。”沉默良久,秦笙尽力压下心头的怒气,快步向着秦晖的书房走去。
走出两步,秦笙回头审视小鼓,“信送出去了吗?”
“还,还没……”小鼓战战兢兢。
“在此候着。”秦笙扔下一句话,带着小琶快步离去。
“是,是……”小鼓依旧跪着,任由青石板硌着膝盖也不敢挪动一步。
“公子……”
“闭嘴!”秦笙突然停住脚步,嘴角露出一抹极为诡异的笑容,他抬起头,眯眼看着布满阴霾的天空。
依着母亲的性子,现在去找她也没有什么用,越连城死了,他嫁过去就是鳏夫,但是,越家何尝不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如今越家只剩下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太君,能奈他何?
但是,秦笙低头看向自己修长的手指,他年轻貌美,正值芳华 ,若是真的嫁过去,此后余生只能孑孓一人,再无闺房之乐,终究是不甘心。
但是现在他没得选!
秦笙又想起秦先信上的内容,呵,什么帮他脱离苦海,脱离桎梏,活出自己,都是些空话,自有,自由是像他一样委身一个土匪头子吗!堂堂的相国府嫡子,就算他算计他,嫉妒他,想要将他踩在脚底,但是也从未见他堕落至此过。
大哥,也许我真的该见见你,看看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你去将小鼓叫过来。”
“是。”小琶看着秦笙突然停住脚步,心中虽狐疑 ,但也不敢多问,连忙原路返回,将跪的腿软的小鼓叫了过来。
小鼓看着小琶神色异样地赶过来,问道,“小琶哥,怎么了?”
“公子喊你过去。”小琶上去将小鼓扶起,“公子面色十分不好,你一会一定要小心。”
“好。”小鼓心中惴惴,因得他之前伺候过大公子,三公子对他一直心有芥蒂,脾气阴晴不定,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触了他的逆鳞,是以虽然小鼓整日里如履薄冰,但是秦笙依旧任意责罚,此时听见小琶如此说着,等会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小鼓的心沉了又沉,拖着酸疼的膝盖一步一步向前边挪过去。
“公子……”
“将这封信送出去吧。”秦笙低头看着自己纤纤长指,状似随意地将信写好的另一封信交到了小鼓手上。
小鼓忐忑道,“是,公子。”他看向小琶一眼,发现公子一反常态,这种态度已经算得上是和颜悦色。
小琶在秦笙身后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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