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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命运
白帆高高扬起, 秦嬗站在船头, 与孟淮遥遥挥手。她翘首看着,岸边上送行的人越来越小, 秦嬗执着地盯着属于孟淮的那点玄色, 直至消失不见。
归途比来时顺利,无风无波。直至某天夜里, 海潮声滚滚而来,拍打着船舷, 秦嬗在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影晃动, 她猛地睁开眼睛,只见有人站在床前。
秦嬗吓得大叫一声,从枕头下拔出一把匕首,就往那人身上刺去。可来的都是高手, 哪能被秦嬗伤到。
外面脚步纷乱, 人声嘈杂,有人大喊:“保护公主!”
那是韩策, 秦嬗正欲回应, 只感觉脖颈一痛, 低下的事就都不知道了。
这时候, 孟淮也接到了使船沉没的消息, 他连夜找到雍国太子。
此时已经是深夜,可东宫里灯火通明,太子还未休息,他正与幕僚商量对策, 抬头却见孟淮披着黑色斗篷而来。
太子一下子瞄到孟淮手里那把刀,他听闻孟淮在燕国有战、神的名号,斩杀皇叔眼睛都不眨一下。
雍国男子本就在温床里将养太久,多是文质彬彬,少了沉稳冷静。即便是太子也有些被杀气腾腾提刀而来的孟淮惊到了。
“王上…”太子站起来,将宫人将自己围起来,“王上你要作甚?”
“魏国使团的船是不是太子的杰作?”孟淮开门见山。
“当然不是我。”太子自觉冤枉。
孟淮目光冷冷,满是不信任。
“真不是我。”太子辩解道:“我这么做,目的是何啊?魏国公主死在我国境内,大雍百口莫辩,魏国要出兵,我们除了应战能做什么呢?”
“那不正遂了意太子的意思吗? ”孟淮道:“这不正是给太子北伐一个很好的理由?魏国大军兵临城下,即便士族们再不愿意出兵,也得站出来卫国吧。”
孟淮打量太子,不急不缓道:“一般人不会认为雍国会傻到在自己的国境内动手,那太子您反其道而为之呢。”
太子本来只是个普通的皇子,临时被推至东宫,人又年轻,难免沉不住气。
其实孟淮只是怀疑,只有推测,并没有证据,但当他说完后,太子居然沉默了片刻。
孟淮将他的表情细节都看在眼里,心中有数了,孟淮不再逼问,而是转了方向,故作惊讶:“看,看来是我误会了。”
太子展眉,十分真诚道:“确实王上误会了,雍国虽然与魏国不对付,但做不出暗杀这等事情来的。我身为太子,不会将两国关系放在炭火上烤吧。仓皇北伐必将死伤无数,我难道要做历史的罪人吗?”
生长于深宫,谁人没有两幅面孔,这个雍国太子看似老实憨厚,实则做戏也是一把好手。孟淮没时间与他多做周旋,先为自己莽撞之举陪了个大罪,而后找了个借口出了东宫。
太子非但不怪罪孟淮,还端着担心忧愁的神色,极有礼貌将人送了出来。等人走了,太子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燕皇年轻有为,可也太重感情,难成大事。”
其实孟淮猜的没错,太子确实怀了动手的心思。只是还没有动手,魏国公主就这么消失,算是帮了他大忙。
可如果秦嬗真的消失也就罢了,哪天她活着出来了,那些偏安的士族想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此退兵,北伐之战就这么戛然而止,自己的壮志雄心岂不付诸东流。
太子思索再三,吩咐手下幕僚,趁乱再寻寻魏国公主。
孟淮从东宫出来后,吩咐阿萨等人暗地里盯紧东宫一举一动,看能不能找到秦嬗的线索。
可一连几天,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更奇怪的是,仿佛东宫也在寻找秦嬗的下落。
那便奇怪了,不是雍国,莫非是李悟?
哪知,这时传来李悟于江淮一带陈兵十万,要为公主复仇的消息。
孟淮大惊,一是李悟这等精细盘算的人,没有趁这个机会将公主的势力收为己用,居然真的为她出兵;二是如果不是李悟做的,那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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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嬗再次醒来时是在一个简陋的茅屋之中,如如坐在床边,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般。
“这…”秦嬗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像是被火烧一样。
如如见她醒了,非但没有止住哭声,而是扑在秦嬗身上哭道:“公主,你可算醒了。”
秦嬗心里一团乱麻,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如如一个劲儿地哭,话也说不清楚,最后还是符临江端着一碗药从外面走进来。
他倒好,打扮跟个渔夫一般,秦嬗凝眉问:“怎么回事,我们这是在哪儿?”
绑架的也正是好贴心,将秦嬗最亲近的几个人都放在身旁,生怕她不舒服似的。
想到这里,秦嬗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下意识去摸身上,她想找虎符,可哪还有什么虎符。
秦嬗探头看了看屋外,院中站了十几个持刀的护卫。
“该…该不会是…”秦嬗望着符临江,后者无奈地摇头,感叹着这次幸好阿福没跟来。
秦嬗扶着如如站起来,护卫听到动静,挎着刀站成一排,拦住秦嬗的去路。
“公主殿下!”一带头的人道:“陛下说,送公主殿下去安全的地方。”
陛下?!
二哥?!
秦嬗不解,符临江只好将她昏迷之中这几天事情告诉她。
原来几天前,魏国使团的船上了来了刺客,船体破损沉入大海,韩策等人逃了出去,将公主罹难的消息传到长安。
没想到,第二日李悟就集结十万兵马开拔南雍。
“不可能,”秦嬗摆手,“李悟不可能应战,现在谁也不愿意打仗,他图什么?就为了我?”
不可能。秦嬗坐在榻上,紧咬嘴唇,自我催眠,绝对不可能。
可不论秦嬗怎么想,事实是李悟就是发兵了,以魏国公主无端死于雍国境内的理由,他要为公主报仇。冯郐到了也不明白,李悟究竟吃错了什么药。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有这么重要吗?
不管如何,现实就是两国一如前世,开战了。
而这一切都是魏国新帝的计策。
秦嬗问看管自己的校尉道:“二哥是要用我的死,挑拨两国关系,让李悟被迫开战,这样必定是两败俱伤,他坐镇长安,好收渔翁之利。对不对。”
“公主聪慧。”
“我在来的路上,也有刺客潜入船舱,是不是也是你们?”
“…是。”
“为了找虎符?为了掌兵权?”
“对。”
“二哥怎么知道,李悟肯定会为我开战呢。”
那校尉静了须臾,缓缓道:“陛下说,这些年他看在眼里,卫国将军对公主,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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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孟淮连夜拜访解府,刚见到解思渊,他便行了大礼,解思渊忙屈膝扶起孟淮道:“王上折煞老朽了。”
孟淮道:“公主死不见尸,我觉得她肯定还活着。我要去找一找,使节留下来,劝说雍帝尽早讲和撤兵,以免生灵涂炭。可太子难得得了这个机会,怕是想要趁势而起,一鼓作气…”
“老朽知道。老朽会去劝说陛下的。”解思渊紧紧握住了孟淮的手。只是他不明白,燕国明明可以抓住时机,在李悟调动兵力集中在江淮一带时,于北境发动战争,岂不获利良多。
“若是这样,那几国联动,中原江南嫁将会重燃战火。我的确想与李悟一决雌雄,可决不能乘人之危。”
解思渊听完这番话,看着孟淮急奔出城的背影,叹道:“坦坦荡荡,乃是真君子啊。”
故而解思渊请来几个亲信,吩咐他们协助孟淮一定要找到公主,若是公主还活着,形势便大有转圜。
解意在旁听了这么许久,觉得自己也该出一份,与谢朗商议,让他带上人马也去寻找。
谢朗临走时,解意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她道:“公主若还活着,就该知道这些事情。若她真的香消玉殒,你将这些事在她墓碑前说出来。她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谢朗揉揉解意的头发,嘱咐她照顾好自己,侧马扬鞭而去。
可这会儿秦嬗被新帝的人俘至一个不知名的小渔村藏了起来,怎么可能被轻易找到。
魏雍两军在寿州摆开阵势,然而双方对彼此都有些发怵。
李悟战功赫赫,百战柔然的银面将军不是好惹的。而征北军是专门为对付魏国而建立,且善水站,各有优势,一时僵持不下。
不光寿州,临近的几个郡县都被牵扯进去,大小巷战不断,死伤无数。
然而这些秦嬗都不知道,她被新帝的人押着到了出海口,一辆船已经停在那儿等候许久了。登上高高的船身,秦嬗再看那茫茫无尽的大海,心中感慨万千。
她站在船头道:“我从小,稍微亲近的就是二哥,因为他痴傻,我卑贱,我们还算是同病相怜…”
“陛下说,他感谢公主这几年的保护,可公主也把他当做傀儡,而不是一个真正的人,其中亲情有几分,公主自己清楚。”
秦嬗愣怔了半日,而后笑了,笑中带着几丝自嘲,“想不到陛下如此明白,倒是我糊涂了。”
那校尉硬邦邦地说:“属下只是传话。陛下说,公主已经累了,该歇歇了。请公主即刻坐船离开中原,海外仙岛风景秀丽,极是适合公主。”
是啊,他只是传话罢了。
海外仙山如梦如幻,没有忧愁,没有纷争,更加没有尔虞我诈,多么的美好啊,正好秦嬗也疲累了不是吗?
事到如今,秦嬗真是走投无路。她想归于平静,可不愿就这么归于平静,她抗争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权势吗?
不是,她想要是自由,是可以选择的自由。
重生以来,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在当时情况下自己的选择,不管结果好坏,秦嬗都心甘情愿。
命运要给秦嬗重重枷锁,她就要冲破枷锁,即便不能冲破枷锁,她也不会苟活,要她失了灵魂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秦嬗深看了符临江和如如一眼,她扭头道:“如如和符临江就不随我去了,放他们走。”
如如和符临江怎么可能会走,但秦嬗坚持将他们赶下船去。
船离了港口,秦嬗隐隐听到如如撕心裂肺哭喊声,她别过头去,不再看岸上那两个相互搀扶的影子。
按照计划,那校尉等几个人会带秦嬗出海,等到了目的地后再回来,安排可谓相当尽心了。
眼看船渐渐驶离港口,秦嬗却拒绝进舱里去,一直坐在船头,任海风吹乱衣裙和发髻。那校尉无可奈何,只能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守秦嬗。
秦嬗打量那一排的护卫,皆是穿铠甲配宝剑,孔武有力,又怀藏锋利,不知为何,他们的身形越来越高,在秦嬗眼中变成了一睹高不见顶的城墙。
这城墙要把秦嬗包围起来,筑起一幢名为命运的围城。他们要倾塌,要镇压,要让秦嬗求饶。要让无尽的悠悠岁月告诉秦嬗,命运不可违背。
可秦嬗站起来了,她逆着海风站起来,瘦削的身子在风中摇晃,她却一点也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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