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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烟花三月,万物生长。周瑜换了常服与小乔一道出游,所带不过三五仆从,轻车简骑,一路从姑苏驶向了此番的目的地——柴桑。
柴桑襟江傍湖,乃豫章咽喉,水文条件极其优越。小乔见落日夕阳下,水天一色,江湖相连,浩浩汤汤,心情也不由得开朗了许多,她拢了拢被晚风吹乱的鬓发,才觉得有两分凉意,便被周瑜从身后紧紧拥住,只听他悦耳的嗓音响起:“夫人跟着我未有几年,这云梦、巢湖、鄱阳倒是全都来过了……”
“是啊,”小乔白璧无瑕的小脸儿贴着周瑜俊朗的面颊,娇声问道,“这些山川湖泽,夫君最喜欢哪一处?”
“我与夫人相识于巢湖畔,又在巢湖畔成婚,按理说自当是第一的。可我们在云梦……有了循儿,虽然待得时间不久,但与你相守的每一日都很安乐,故而我也很喜欢。说到底,这山川湖泽虽美,没有与你的回忆到底还是会辜负……”
小乔笑得娇,垂眼呢喃道:“想起来像是上辈子的事,那时在居巢,我就那般傻傻喜欢着你,被姐夫终日取笑……如今……”
周瑜见她眼底满是眷恋怅然,知道她又想起了伤心事,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拍着,无限怜惜。
马车迍迍而行,夕阳最后一丝酡红消弭之前,终于来到湖畔驻军的营房前。周瑜安排罢小乔与随从们的食宿后,前去与驻军将领们相见。
再回宿处时,暮色已沉沦,小乔沐浴罢,边看书边倚在榻上等周瑜。
明明是粗陋简薄的之所,被小乔收拾打点后,顷时舒爽利落起来,浅浅的窗棂透着鄱阳浩渺的湖光月色,不必点灯,便无限浪漫旖旎。
周瑜饮下小乔所备的解酒茶,揽娇妻在怀,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两人许久未有亲近,此时不由心动神驰,抵死缠绵,直至夜半。小乔窝在周瑜怀中,轻道:“巴巴跟来了,却一直没有问……夫君怎的忽然想起到这里来?”
“夫人也知道,先前在云梦,我便一直在学习造船之术。为夫并非心血来潮,欲守住江东,除却要了解敌方,更要扬我部之长。江东子弟水性好,但从未有具体专业的练习,若想抗敌,这样远远不够。”
小乔明白,周瑜的意思是要招募训练水军,许久才回应道:“先前夫君一直说,长木修身后有大人物指使,想来……应当是曹贼罢。”
周瑜俯身吻着小乔的红唇,温柔又坚定地宽解道:“为夫在,凭他是谁。”
小乔心悦周瑜多年,知道他外表儒生风流,实则武烈非常,莫说曹操拥兵数十万,便是天神降厄,也不会畏惧。小乔抬眼看着俊逸绝伦的丈夫,红唇一抿,缓缓道:“在这里练兵,总需要有人照顾你,我留下来。循儿还小,恐怕要请从父伯母和婶婆多费心照顾……”
周瑜知道小乔对周循的不舍,心下感动非常,嘴上却说道:“孩子太小,这里条件不好,偶时还会有瘴气,夫人在这里太受罪了,还是回姑苏等我……”
小乔摇摇头,忍泪望着周瑜道:“三年前你问我,是否愿意在军营垒墙里伴着你,周郎……你在哪,我就在哪,莫说这样的条件,便是荒郊野地,我也随你。”
周瑜如何愿与小乔分离,听她如是说,便再也将她撒手不开,抱着怀中润玉般的小人吻了又吻:“有妻如此,周公瑾别无所求……”
(二)
建安十二年,孙权率部再度西征黄祖,誓将仇雠击杀,报杀父大仇,完成兄长的遗愿。
吴夫人年事渐高,她孀居多年,颠沛流离,加之长子离世,哀痛尤甚,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及至此年已如强弩之末。
大乔一直侍奉在榻,衣不解带,寸步不离,今日吴夫人气色缓过来两分,撑着坐起身,拉过大乔冰凉的小手,沉沉道:“孩子,打从我病着,一直是你侍奉在侧,太辛苦了……”
大乔摇摇头,轻道:“母亲于我恩重如山,侍奉在榻是应该的。”
吴夫人紧了紧握着大乔的手,无声叹息,良响,方欲言又止:“孩子,你善良,贤惠,替自己与伯符照顾为娘,为娘心里都明白……孩子啊,伯符走了七年了,这七年里你过得什么日子,为娘一直看在眼里。你……才不过二十余岁,大好的青春与年华,这般蹉跎了实在可惜,伯符若是知道你这般苦着自己,熬坏了身子,定会万般心疼的。”
大乔摇摇头,苍白的小脸儿上泛起两朵红晕,低喃道:“平日白日照顾母亲,孙郎……到夜里便会入我的梦来。照顾母亲,是我们应当做的,并不觉得苦。”
大乔越是这般,吴夫人便越是心疼难过,叹道:“孩子,打从那年在寿春第一次见到你,为娘便一直很喜欢你。争奈何伯符……没有福气,打下这地界,娶了这样的贤妻,却挨不过奸佞之人的算计。为娘守寡之时,四十有余,伯符亦已长成,尚且觉得如是辛苦。为娘自知不久于人世,不能再庇荫你们良多,琼儿与绍儿还那般小,你又这般年轻……你这般贤惠、美貌,若是……”
吴夫人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她不忍看大乔,垂首道:“若是能再寻个良人,在这乱世里也算有个倚傍……”
大乔怔了许久,方明白了吴夫人的意思。这大半年来,吴夫人缠绵病榻,近一个月身体更是急转直下,她担心身后无人能照拂大乔,加之妾室的身份,会令大乔在家中步履艰难。但大乔除了孙策,哪里还容得下旁人分毫,她蓦地抽下云鬓间的龙首发簪,尖利的钗头重重划过自己白璧无瑕的面庞,鲜血飞溅,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痕,惹得吴夫人大惊,不顾病势,忙用绢帕按住那伤处,急道:“为娘可不是要赶你走,你这孩子,你这孩子……”
大乔哽咽落泪不止,潺潺的泪与殷红的血凝在美艳绝伦的面颊上,令人望之心惊:“明白母亲的心意,只是乔莹七年前已随孙郎去了。如今的乔笙,为策而死,为策而生,心里眼里再难容得下旁人。孙郎不在,美丑好坏皆没有意义,只求母亲留我在侧,让我侍奉养老,将琼儿与绍儿拉扯大,以便他日在忘川与孙郎相见,好一一告知与他啊……”
孙策过世时,吴夫人尚且忍着没有落泪,今时今日却再也忍不住,揽着大乔高声哭道:“他日待我病老归西,见到那混小子也要问一句,为何竟这般狠心,就这般扔下我们娘儿几个,可怎么活!”
隔着三两条街的周都督府后院外,周循正同几个顽童弹石子玩,他年纪最小,个头最矮,却很快成了此间的统领,带着孩子们制定规则,分明赏罚,颇有其父治军之风。
周瑜军务繁忙不在府上,小乔午后得闲,便出来与孩子们一道玩,她本就擅长飞石,此时简直玩得忘我,一个不留神,石子竟飞出丈远,直落入不远处的水塘里,看着目瞪口呆的孩子们,小乔起身拍拍裙裾,笑道:“你们别恼,这种小石头我家里有好多,我这就去拿。”
说罢,小乔起身回府,周循望着母亲离去的身影,眉眼间的无奈宠溺与父亲如出一辙,他还没来得及出声说话,那几个十岁上下的垂髫小儿便一脸艳羡地望着他,说道:“你姐姐可真美啊。”
姐姐?周循一怔,反应过来他们所说应是母亲,登时笑了,还未开口解释,小乔便又跑了回来,拿出一袋小石子,在每个孩子手心里放了几颗:“喏,看我这石子磨得光溜溜的,比你们那些还好呢。”
也勿怪这些孩子以为母亲是自己的姐姐,父亲宠着她,连他这做儿子的亦不忍心她蹙眉一分,除了时常因为姐夫的早逝而难过外,小乔旁无烦恼,看似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也无怪这些孩子们错了称呼。
按说这误会也没什么不得了,但若再惹得某些才迁入姑苏的少年错付痴心就不好了,周循开口方欲唤“母亲”,便听得后门处一朗朗男声道:“夫人,循儿。”
周循抬眼望去,只见后院白墙下,一丰神俊逸的男子银盔银甲,英武绝伦,这等风姿普天之下唯此一人,便是他的父亲周瑜。周循欢愉起身,便见母亲娇笑着迎上前,软软唤道:“夫君!”
周瑜一手牵住小乔,一手拉起周循回到府中,周循领了父亲从外带回的小玩意,兴高采烈地拿出门与伙伴们分享。小乔则随周瑜进了内室,帮他解了披风银甲,还未来得及返身挂回衣架上,便被周瑜一把揽入了怀中:“多日未见,想煞为夫了。”
“还说呢,”小乔亦万分记挂周瑜,小小的脸儿埋在他的肩头,娇赖道,“又不让我跟你去鄱阳,你可知道人家多惦记你……”
“此番我虽没有跟随主公出征,但随时可能要将兵去做策应,怕你跟着吃苦。”周瑜耐心与小乔解释,“行军打仗,我是什么苦都吃得,可我不愿你受分毫委屈。”
小乔如何不知周瑜的心思,呢喃道:“我若不懂你,如何配做你的妻子……如今你回来了,那黄祖可是已经死了?”
“尚未,此番虽得大破黄祖的水军,但听闻吴夫人病重,主公便先行撤兵了。杀黄祖,不单是主公,更是孙氏一门多年夙愿。而今再一次落空,必然惹人生恼。”
小乔也不由得叹了起来:“新仇旧怨未消,最近姐姐一直侍奉着吴夫人,连绍儿开蒙读书的事也耽搁了。”
周瑜听罢,倒觉得大乔不急于给孙绍开蒙读书是因为此,但他不想小乔烦心,含笑将她揽在怀中:“老夫人先前传信,让我回来便去家里,夫人定惦记妻姐了,与我同去罢……晚上我们早些回来,陪你说说话。”
小乔小脸儿一热,含羞嗔了周瑜一眼,却还是乖乖换了衣裳,随他一道乘车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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