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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曹军即将南下的消息,孙权帐下之臣多感惊恐,不少人已命家眷收拾细软,一旦情势不虞,便会逃离江东。
及至此年,孙权承袭父兄基业已有整整八年,经历平定李术,斩杀黄祖等战后,本以为自己应当已有人望,不成想在自己帐下众臣心中仍是“万不可与之为战”,“理应即刻议和”。
也是了,此番曹操出征前,特意向孙权修书一封,上书:“近著奉辞伐罪,旌麾南指,刘琮束手。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其气焰之嚣张,不言而喻。
打从孙策去世,江东之地战乱不休,先有李术之叛,又有三征黄祖,虽然最终获胜,将士却也不少折损,孙权麾下兵力不过三五万,与曹军相比,确实有以卵击石之嫌。但看着自己帐下文臣武将热议不止,好似自己不在,便会即刻渡江投了曹操去,他不免心烦意乱,出声道:“孤……去如厕。”
说罢,孙权起身走出了议事厅,他穿过回廊,回到后堂,屋子坐在槐树下发怔。
虽然承袭父兄基业已有八年,但他仍不过二十六岁,如今不单肩负孙氏一门,更要考虑江东士族与千万百姓的福祉。若是能胜,他必然不肯议和;但若不胜,只怕自己麾下的数万江东子弟会尽皆成为曹军的刀下鬼。
孙权望着先前吴夫人的居所,心下滋味难辨。眼下父母皆不在了,兄长年纪轻轻便被奸人所害,以至于他面对这样的困境,竟无至亲可以诉说。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鲁肃不知何时走到了孙权身侧,拱手笑道:“原来主公在这,让子敬好找。”
孙权回过神,示意鲁肃坐在自己旁侧:“方才议事见你一直不言语,孤还以为,子敬也与他们是一样的念想。”
鲁肃捋须而笑:“臣与张长史他们,确实无有不同。要知道,一旦议和投降,我等尚且能求个一官半职,做个下曹从事,可主公不单失去了父兄以命搏来的基业,更会成为曹贼的眼中钉肉中刺,即便能维持表面上的富贵,也会失去自由啊。”
“果然唯有子敬知我,”孙权没成想鲁肃竟会说这样一番话,说不出的感慨,“张子布是兄长的托孤之臣,兄长委以重任,竟为了自己的妻子儿女,让孤速速与曹贼议和,焉不知兄长他……罢了,只是,子敬可有何妙计破曹贼吗?”
“将兵之事,主公何不将周都督请回来问上一问?我们公瑾英俊异才,数年来一直在为抗曹做准备,必定别有见解。”
约莫十日后,小乔紧随着周瑜一道回到了姑苏,头一件事便是来将军府看望大乔。
打从吴夫人去世,大乔便一直缠绵病榻,这一两年熬过去,身子越发单薄,甚至说起话来皆会有些喘。眼见春暖花开了,她却仍披着狐裘小袄,看到小乔,撑着身子坐起,温柔笑道:“赶路累坏了吧,我晨起做了些梅糕,想着你爱吃,等下了蒸屉再着人拿来……”
小乔一直记挂着大乔的身子,如今见她虽瘦弱,面色倒还红润,终于放心了几分,坐在榻边握住了大乔的小手:“一直记挂着姐姐,本想快点回来,但眼见快到清明了,舒城祖坟少不得祭祀,宛城咱们父母那边也得布置得当,便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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