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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外头看着流月铺,只当是个半大不小的中等铺子,可是撩开帘栊,走过一条冗长走道之后,视野愈发开阔起来。土地平旷,别有洞天。
绕过那青石长墙,又见着三五个连续不断的拱月门,正对着一个青砖石小院。外头垂着青灰色藤蔓,到底才开春,像是这样的绿植,非得要到初夏才能看出一些欣欣向荣的趋势来。
这院子并不顶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旁边有一个小小花圃,只是没有应着时令的花草,这会子看过去,颇有几分衰败的迹象。
风长栖只淡淡地扫了一眼,又跟着那带头的丫头往前走了三两步。
屋里那一股子药味十分浓郁,外间的小木凳上头做着一个穿红戴翠的小丫头,头发乌黑,映着半边面孔雪莹莹的,只是这并非扶桑。
风长栖远远地见过那人三两次,生的十分修长,算得上是给圆润的美人胚子。
那带头的丫头朝着那熬药的人试了一个颜色,那人会意,忙不迭地打着帘栊走了进去。
不多时,就听得几声猫叫,从屋里窜出来一只灰白色的猫来。生的肥头大耳,看着面生的人,顿时就竖起了尾巴,一脸凶相。
叱离走到风长栖跟前,俨然是个护佑者的姿态。
那带头女子看着叱离样貌丑陋凶狠,一时之间也不敢多话,只在一边静默站着。
没过一会子,这才见着一个穿着浅褐色长袄的女子,缓缓地走了出来。面色惨白,发丝凌乱,一副病态。行动时,显得格外羸弱,一时之间叫人看不清她的面部神情。
见着面前站着的是个女娃娃,她眉头轻蹙。又看了风长栖一眼,见这人清丽非常,贵气逼人。她顿时就变了脸色,惊云司何时有了个女子?是了,前几日说是惊云司有了一位女官,乃是当朝的长栖公主。
想来跟前的这位,也就是传闻中了不得的风长栖了。
她本就有些心虚,加上前几日心里悲恸,大病了一场,被这么一刺激,脸色愈发差了。
“扶桑姑娘?”风长栖走近两三步,说话的语气倒也十分客气,“有些话,今日前来,乃是为了为你一些事,你只管实话实说便好。”
扶桑心里“咯噔”一声,一时之间愈发没了底气。
她是熣联人士,难不成,这惊云司的人近日来是为了这事儿?
风长栖见她神色凄惶,心里疑窦丛生。若是心里没鬼,何故这样慌张?
“公主?”扶桑假意笑了笑,脸色愈发苍白,走到风长栖跟前,“公主请坐。”
风长栖应了一声,坐在一边,“司丽楼走水一事,扶桑姑娘可曾听说了?”
扶桑听了,微微颔首。
“自然是听说了的,火光冲天,在我们这里也能看得见。”
扶桑面色镇定了几分,虽然也有些疑心这风长栖如何到自己这里来调查此事,只是只要无关乎她熣联人的身份,倒也无妨。她必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同那里的鸨娘冷楚,有些纠葛,可有此事?”
扶桑骇笑两声,许是太过激动了的缘故,忙不迭地捂着嘴咳嗽了一阵,半晌气息才顺。
“这芝兰坊,做的都是欢场上的生意,有些时候难免生出龃龉来,这也是寻常之事。”
“你气冷楚,可不是为了生意场上的事。”风长栖伸手习惯性地敲了敲跟前的檀木桌子,眉眼低垂,仿佛在想些什么。
扶桑心里“咯噔”一声,直接站了起来。
“公主既然都知道了,为何还不动手?在这里同我一个卑贱小人说话,恐是浪费了公主的功夫。”
“我只知道你是熣联人士,”风长栖摇了摇头,猛然抬起头来,“这也并无什么过错,你老实本分,是个生意人,在耀京城并无作乱。只是那两个细作本就十分该死,你不该因为那两个细作,火烧司丽楼,你可知那夜还有南梁太子在里头,若是出了什么事儿,风国必定遭殃。”
扶桑一听,赶忙跪在地上。
“公主明鉴,那火烧司丽楼的人,绝对不是我扶桑。这些年来,我受了冷姐姐恩惠,无以为报,这一次固然是被冷姐姐出卖,我却也不想报复什么,我怕的是我熣联人士的身份被人知晓,现如今,公主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瞒着了。只是,我跟冷姐姐一样,都是苦命人,苦命人岂能谋害苦命人?”
听闻那冷楚也是个穷苦出身,早些时候乃是被自家亲爹卖到了最初的司丽楼当个烧火丫头,后来及笄,出落的那样好。那时候的鸨娘就起了让她接客的心思。
好在她那时节十分机灵乖顺,巧舌如簧,将那鸨娘哄得也不知有多欢喜。她在司丽楼也是很得人心,虽然年纪很小,但还是因为被人照拂的缘故,过得风生水起。那时候知道鸨娘的意思,也为着自身前程,她甘愿下海。
她一出现就成了司丽楼的花魁娘子,因着十分年幼,凡事都有人去担待。等她渐渐长成,因着人脉极广的缘故,渐渐地开始为司丽楼略人,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皮条客。
只是她凡事都做的十分周全,面上功夫了得,纵使是经过她手找来的姑娘,也无人会怪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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