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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反省凡心损梵行
“等等……”
修缘打断了正在喋喋不休作翻译官的凰儿，十分疑惑的瞧着她轻声说；“你真听得懂这位鬼施主的话？莫不是你胡言乱语的吧？”
修缘与她相处了也算是有些时日了，自然是晓得她这姑娘有多爱胡闹；便带着几分怀疑询问凰儿。
“虽然我平日里是胡闹惯了，这种事我断然是不可能胡说八道的。
你也莫要以你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
凰儿正色道。
修缘无语，前几日某个人说自己不小心摔了腿；赶不了路了，却以男女授受不亲之由不让他看伤；诓骗他背着她走了几日的路程，如今倒是说起自己是小人之心了。
“姑娘，你的境遇贫僧深感同情；只是那些恶人应该也是遭了报应，下了阿鼻地狱；姑娘也应当早日放下，早登极乐。
姑娘放心，你的尸首贫僧必定会寻来帮你安葬好。
阿弥陀佛。”
粉色破衣裳的骷髅鬼呜呜几声，修缘看向凰儿；凰儿还同他赌着气，不愿意瞧他；便看着其他地方，说：“她说她要看着她的尸身下葬了才愿意走！”
修缘朝粉衣女鬼鞠了鞠躬，“那就烦请施主带路，让修缘寻得尸首；好让你早日入土为安。”
粉衣女鬼呜呜的便一个方向飘着，修缘在后头跟着；只见灌木越来越深，草长得很高；修缘走在前头，凰儿跟在他身后；他的僧衣被草划破了，脸颊上被划出长长的口子；走了不知晓有多久，修缘的身上已经是伤痕累累；到处是细密的小口子，汗水淌过伤口又辣又疼。
粉衣女鬼，终于在一处草长得比其他地方的还要茂盛的地方停了下来；修缘伸出手将草丛扒开，瞧见了四具尸骸躺在里头；骨头里已经被草种穿透了，衣服碎布已经退了色；修缘一声阿弥陀佛，将女孩的尸骸仔细得从草从腐土里头取了出来。
修缘拿着随声带着铲草药的小铲子将一处的草除掉，砸了一个坑土将女孩的尸骸装了进去；诵了几遍往生经，粉色衣服的女鬼清清楚楚的朝修缘作了个揖；说了声谢谢，消失了在了暮色之中。
修缘为她立了个木碑，凰儿同他说；“那粉衣姑娘叫做牡丹，你就将墓志铭写上她的名讳吧。”
修缘点了点头，从背篓里拿出刻刀；将她的名讳刻了上去，又用墨汁涂了涂。
做完这些，星星已经洒满整个天际了；修缘还有没做完的事儿，他趁着夜色将草丛里其余几具尸骸也仔细刨了出来。
“他们是坏人，你也要帮他们吗？”
凰儿疑惑的问他，修缘轻轻点点头。
“今生罪孽，他们理应来世为这姑娘再还；我一个修佛之人，不是审判执笔之人；我做好我该做的，就好了。”
修缘仔细的刨着，凰儿看着他的侧颜十分的好看；忽而动了心，她撸起袖子也帮着他将尸骸找出来。
修缘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你不要动，这里很脏；你在那边休息一会儿，我一个人可以的。”
“没事，我没那么娇气；我想同你一起，像你一样；做像你一样的人。”
凰儿笑着看着他的眼睛。
修缘没有作声，从怀里掏出帕子仔细把她的手擦干净；凰儿愣愣的瞧着他，星光落在他的眼睛里十分好看；好像这一刻，他就是经书里头的佛祗。
“姑娘的手，不该碰这些世俗的尘物；会污了姑娘的手。”
修缘仔细的为她擦拭着手上的污渍，俊逸的脸庞在星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柔和温柔了。
凰儿瞧着他认真的模样，仿佛就在这一瞬间入了魔。
有一只星星亮亮的东西不知晓从哪里飞了出来，停在了他为她擦拭手指头的手帕上，尾翼上的亮光忽闪忽闪的；她将手从手帕里伸出来，手帕上的萤火虫受了惊飞了起来；凰儿想要去追，却发现整片草林都是星星点点的光点；瞬间照亮了这个隐晦的地方，她睁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好美？”
凰儿伸出手想要去捉，修缘隔着手帕捉住了她的手；“这是萤火虫，一个夏天的时间；去绽放它们的光芒，夏天一去；它们也就走到了尽头，不能抓；会损了它们的性命。”
修缘仔细的对她解释道。
“你晓得蜉蝣吗？朝生暮死，萤火虫比它好一些；有一个季节的时间属于它，人命也是如此；忽然而已，就过了一生；就湮灭为尘土归于大地。”
修缘平静的瞧着远处新立的坟堆，和脚下的尸骸；满眼的平静。
凰儿瞧着修缘这个模样，莫名的就有些惶恐；想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她拉了拉他的衣袖说；“我晓得蜉蝣，不过……”
一般它还没死，就已经被自己吃了；不曾想，它的性命竟如此短暂。
俩人明明站在荒山野岭之中，此时却显得无比静谧和美丽；没有什么让人觉得害怕的情形和物什。
凰儿坐在他铺设的草席上头，瞧着他俊逸的容颜；看着他慢慢刨着尸骸，伴着星光逐渐入了梦……第二日凰儿醒来，便瞧见身上的僧袍；面前结了个草堆为她遮住了日光；怪不得这荒山野岭她能睡得如此安逸，原是修缘的功劳；她四下查探了一番，而缘早已不知所踪。
瞧不见他所在，定是会慌了神的；凰儿站在荒野里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大声呼喊他的名字；“小和尚，你在哪儿？修缘~小和尚~你在哪，你在哪啊……”
叫了许久，也没人回应她。
她颓然坐回了草铺上，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湮灭了下去。
“你醒了。”
修缘刚刚将其余几具尸骸埋在了一个更远的地方，因为想着这姑娘生前就是被这几个人欺辱至死的；便把他们埋得远些，也好尊重逝者的意愿。
颓坐在草上的凰儿听见修缘的声音，猛地往他那里一看；眼睛都放了光，跑了过去将修缘抱住了；僧衣随着她跑动的动作落在了地上，风轻轻吹拂着她的长发撩拨着修缘的心口。
修缘一动不敢动僵在了原地，“我以为你嫌我麻烦，扔下我一个人走了……”
凰儿这一悲一喜情绪波动十分大，现在已经算是丧失了理智了。
“贫僧……贫僧只是去把那几具尸身埋葬了，并非要扔下姑娘不管……只是，姑娘你先放开贫僧可好？”
修缘将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慢慢松开，瞧了瞧自己满身的灰尘十分尴尬。
修缘捡起地上的僧袍，背上背篓；有些忸怩的对凰儿说，“姑娘，走吧。”
修缘和凰儿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走了许久走到了山脚下一户贫寒人家。
“奶奶，奶奶！我要吃糖葫芦！”
一个小孩子缠着一个老者，渴求着要一根糖葫芦。
一个老奶奶用枯槁的手织着布匹，老爷爷在旁边砍着木头做着凳子座椅；想必是要去拿了卖，补贴家用的。
那孩子虽是说了要糖葫芦，不过看这家人的房屋和家境，断然是不会有那些闲钱给他买零嘴的。
“家里还有双亲和孩子，莫不是……莫不是那位粉衣姑娘的家人？”
凰儿扯着修缘的僧袍问道，修缘点了点头；“应该就是这家人没错了。”
修缘将身上的背篓放下，走到老人面前；“敢问老奶奶，家里是不是有个女儿叫做牡丹？”
老人听到这个名字明显的颤了颤，扔了纺锤拉着修缘的手急切的问道。
“师父见过我家女儿？她已经消失了两年了，官府报案他们又不管！”
老人布满褶皱的脸上滚下混浊的眼泪，旁边正在做桌椅的老爷爷听见了；也是蹒跚步伐急促的走了过来，“你……你见过牡丹？她……在哪……”
修缘阿弥陀佛了一声，满眼悲意；刚要开口，凰儿就上来了，她拉着小孩儿的手说；“牡丹去了远处赚钱，为了养家糊口；只是路途遥远了些，她又回不来；只好托我们将钱财带回来，你们莫要挂心。”
凰儿从怀里掏出一袋子的珍珠递给老人，老人颤着手结果；止不住的混浊眼泪滚落了下来，“这孩子，家里人十分挂念她啊！还有这个孙儿，更是天天嚷着要找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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