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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苏柏晗换好短袖睡衣，从浴室里走出来，没有穿拖鞋，光脚踩在浅灰色的地毯上，手在墙上摸索了一阵，才按下了开关。

柔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镜子里倒映着男人的脸，刚洗完头的发梢还在滴水，清瘦的脸上，唯一的败笔就是眼下的黑眼圈极重。

他经常半夜三点后才能入睡，错过了这个时间点后就很难再入睡，即便睡着也是不安稳的。

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里，反复不停的焦躁会缠身，像是要把黑夜撕扯出一个洞。

这些像杂草一样野蛮生长的负面情绪，他向来收放自如，知道天一亮就把它规整好。遇见什么人该做什么表情，其实已经成为了一种身体里的记忆。

习惯性的示好，不让任何人操心。

即便是接二连三撞到表面恩爱的父母双双出轨，甚至能做到互相隐瞒对方把情人带回家里时，他都能淡定的反手关上门，在24小时的便利店里，看着对面等红绿灯的人潮逐渐变少，再数着时间回家。

恶心又荒谬。

在尚未踏入社会饱尝生活的苦时，他先在最温暖的地方读懂背叛。

他很冷静，不会去学同龄人通过打架叛逆的方式去获取他们微小的注意。

他努力上进，网瘾少年都是混子的道理在他身上不成立，不会主动闯祸滋事，待人不算友好，人气却可怕的不错，不管昨夜在网吧待多晚，第二天也会准时到学校，就算有点小造反，平日里再刻薄的秃头主任看到他的成绩单，也会眉开眼笑。

大家都说，他还算是一个很完美的人。这么完美的人，怎么可以有污点？于是在无声无息中，延长了他们一家三口的缘分。

没有人知道，他的骨子里拥有着可以摧毁一切的病态因子。

而后，

在某一个如梦似的白日里，他厌烦了伪装，躲在天台找了个清净，那个漂亮女孩，就在那时，像一只蝴蝶，撞进了他心口的位置，再也出不来。

他无意识的暴露出自己最不良善的一面，能清楚感受到她的不满。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经常追在她后边跑，无望的人生里有了新的定义，她高傲，他便不妨低屈一些，千般讨好，试图融入她娇媚的灵魂里。

后来，他时常想，是不是因为开头不够好，所以随后的相处才比其他人的要更难一些。

……

……

最近，他觉得自己好像失控了。

他原本以为能抑制住的劣性，在重逢到她的那一刻爆发了，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如此乖张的女人，做错了事还能这么理直气壮，怨恨的情绪疯狂肆虐，却又不得不承认，她就是一个危险又美丽的存在。

他大概是生病了。

“没错，你就是有病。”

“终于等到你主动给我打电话。”

“……大佬，别急着过来呀，元旦可是法定三天假期的喂！”

什么垃圾玩意？

苏柏晗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认自己没有打错电话，深吸一口气，“许医生，你吵得我脑壳疼。”

许医生没心没肺道：“你确定不是你神经太衰弱了吗？别担心，虽然我怀疑你有抑郁症，但你离自杀程度还远，毕竟对你来说，游戏不是全天下最好玩的事吗？”

苏柏晗：“……许医生，你应该对医闹事件不陌生吧？”

许医生：“哈哈哈哈我仁善，从没遇到过。”

苏柏晗冷笑：“你再废话，马上就有第一个。”

“……”

“好好，”许医生平复了心情，回想了一下初次见面的场景，大概是看过的病人太多了，她几乎是第一眼就在他身上找到了和其他病人一样隐藏在无害面孔下的病态潜质，不过他这人实在是太聪明了，只要他不想，混过心理测评也是易如反掌，她一直苦于没理由进行一对一的谈话。

只能不断骚扰唯一的中间人香菇，搞得整个俱乐部的人都以为她在暗恋他。

她有苦说不出，天知道她其实是个……蕾丝。

“所以，你现在想通了，是因为你遇到了你喜欢的人？”许医生感慨，果然再钢铁的直男，还是有软肋的。

哪知，他轻描淡写的道：“谁说我是因为那个女人？我恨不得掐死她。”

“呵呵，我信了，”许医生慢悠悠的打了哈欠：“现在没办法面谈，先简单的给你个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有两个，你要听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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