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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他会怪我么

祁迟出了南絮的房间就见到等在外面的重九，月光下的青年一身白衣，漆黑的瞳仁中央泛着诡异的金光，嘴角上翘的表情真是像极了南絮。

重九手中端着杯果酒，饶有兴致的看着祁迟，“我哥想起来？不不不应该还没有吧，你可从不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他顿了顿，喝了口酒，笑的满是恶意，“不是么？神君。”

最后两个字拖的很长，一股子的阴阳怪气。

祁迟瞥他一眼，没有回答，反而是冷冷的反问，“你不在上方界，来这里干什么？”

被祁迟这么一问，重九瞬间挂不住笑容了，脸色难看的眯起眼，声音也冷了下来，”我过来干什么？我倒是想问你，你找到我哥为什么不告诉我！”见祁迟也冷下脸，重九嗤笑，讽刺道，“我想神君大概不会不知道我哥有多不想见你吧。”

祁迟沉默。

重九笑了笑，绕着祁迟转了个圈，啧啧道，“也是，毕竟还是闭关突破更重要嘛，再进一步堪比天道的神君，还真是厉害呢。”说到这里重九突然收了笑容，状似无意的看向周围，嘴里还是嘲讽，“你说，我哥被吞噬的时候，是不是和那棵树一样疼？”

“我们两个，一个都不在，你说他是不是不很难过。”

“他会怪我么？”

祁迟沉默到现在，突然开口了，“他不会。”

重九看他，祁迟也认真的回视过去，一字一句道。

“他不会难过，也不会怪你。”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继续活着。

祁迟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夜空，月明星稀，除了没有那些灯火，一切好像都与那个夜晚相似。

人来人往，灯火通明处，那个容貌迤逦的红衣少年拨弄了两下手上的风车，漫不经心的开口。

他说，“我知道呀，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死的。”

顿了顿少年偏头一笑，”脸色别那么差啊，我不怕死的。”

少年的笑容灿烂而美好，像是天空中绚丽的烟火，带着灼烧一切的温度，却只是一瞬即逝。

那是祁迟成神以来所见最美的风景。

很久很久以后，他仍然会想起少年那个微笑，以及那句轻描淡写的我不怕死。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不畏惧死亡的生灵。

这一点甚至连天道都做不到，他也亦然。

身为神明他与法则同寿，不违法则，生生不殒。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活了多少个年头了，从世界混沌法则初生到如今三千诸神俱在，大约是很久很久了，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确定自己面对死亡时会如此坦然。

可那天，一个生命都算不上真正开始的少年，笑容满面的告诉他他知道自己会死，他不怕死。

生而便知晓死亡的时间，每一天都在倒数生命，那样一个年幼的孩子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活过这些年的啊。

祁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时候他第一次生出一种冲动，想要将这个少年带在身边，带他去看看这之外的所有世界，让他能够对这世界有所留恋，对活着有所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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