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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路军灵武侯部六万人的覆灭,如晴空霹雳,震惊神光朝野,街头百姓则是唏嘘不已。当年钟鸣鼎食万户侯,如今身首异处曝尸塞外,人死如灯灭,一切都是过眼云烟,而令嘉隆帝心忧忡忡的是北伐整盘棋局被打乱了,棋至中盘,西线战局率先偏离轨道,脱离了这位棋手的掌控。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平康王率领三万轻骑步卒在尕布湖走廊地带游击战打的风生水起,万骑卷平岗来如风去无影,劫掠赤砚转战河西。若非如此,恐怕神光中路大军此时已经遭受两路夹击。
也许平康王佑的皇族嫡长子身份,太过于光芒耀眼,以至于举国上下从未认识到,大皇子佑的军事才华被压抑许久。十年磨一剑,如今纵横西北,黑衣战神杀的北胡骑兵闻风丧胆。王爷头衔上加封“穆”字正是后期北伐论功时嘉隆帝对儿子的最佳褒奖,平康穆王是神光开国以来第一位。
明月出雪山,苍茫云海间。
平康王率领轻骑兵闪电游击,左右转战,一时间让尕布湖走廊地带的草原部族闻风丧胆。
佑部区区三万人马在尕布湖走廊地带实现了以战养战,尤其是在雪灵河套区域捉住战机,偷袭马场,进而实现了部分战马更换。
当听闻主将身份乃神光朝嫡系大皇子的时候,尕布湖马场的主力大军兴奋难耐,千夫长夜夜磨刀,这偌大的军功足以助力他们平步青云,跨越阶层直接飞升到流骑将军。苦于肩负守卫老太后等皇族嫡系的重任,王帐龙骑军主力无法分身,最后只能分兵四万龙骑出来追杀佑部人马。
“这帮狼崽子,看到肥肉都疯了。”兵祖谷穆老头笑着骂道,
“交代他们不可轻敌,小心肉没吃到,反倒硌坏了牙齿。南边生出个有出息的后生仔,可惜了。”老太后嘘着喝了口明前春茶,跟着打趣骂道。
这四万龙骑兵马基本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挤破脑袋争出来的名额,哪个不得是大悉剔将门之后?
北胡王族嫡系部队王账龙骑军在一股脑吃掉了灵武侯部人马后,心态已经飘飘然,视神光骑兵如无物,想着一阵冲锋过后如切瓜剁菜,全都把平康王部人马视若移动的军功牌一般。
北胡,自诩马背上的民族,天生的战士,而王账龙骑又是其中的佼佼者。
此时佑部人马已经再次分兵两路,轻骑诱敌,步卒设伏,劫掠周边的大悉剔势力,他们浑然不知西线战事的最大劲敌,四万王账龙骑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寅时末,太白金星仍然遥挂天边,天色犹未开青白。
一标神光斥候狂奔而来,标长入营,禀告纶帅:“西北六十里发现敌情,以北胡夜行军惯例火光亮度来推测,有五千四百余骑护卫大队粮草自东而西行军,战马配备大概是两人四骑。”
“两人四骑,好家伙嘛,看来这支运粮队任务很重。”江云朗蓦然笑道,眼神已经飘出了营帐,看向远方。
“董八千,曹壬,你们先各带五千骑兵和弩机营去前方三十里乌鸦岭谷地占据险要地形,带好全部硝石,以火箭为号。”刘之纶甩出一块令牌。
“江云郎、刘方、景达,三位将军带领一万人马,五千弓箭手,待敌军进入乌鸦岭后截断后路,不必参与绞杀,弓箭手和五千步卒堵住退路。另外五千轻骑务必驻扎在乌鸦岭入口后方六十里地,随时警戒北胡运粮队后方的安全状态。”刘之纶再次部署道。
“纶帅,吃掉这股队伍,咱们的粮草与马匹就都有了。”泽康王佑胤看着刘之纶前后两道命令,嘴角不禁上扬。
连日来的行军奔袭,着实让东线右路军吃了苦头,虽然是绕行夔阴山,但是山地颇为难走,沿着山麓地带十分耗费脚程,塞外风沙大,春耕时节,尤其是经常刮起漫天沙尘暴,泽康王满面风霜,嘴唇干裂,再也不见当初太康城里的轻摇罗扇的风流倜傥劲。
“若真能实现以战养战,右路军在东线的辗转空间和持久性都能上一个台阶。”刘之纶明白泽康王的意思,心中多少有些期许,两天前他们都看过牛马栏密信,可惜了堂堂灵武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命丧尕布湖牧场,战场无情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王庭誓不还。”泽康王心中有着信念,几次成规模的战斗打下来,信心也随之建立,自然随时流露出直捣黄龙的想法。
“还请王爷带领我部三万人马在乌鸦岭的出口设伏,一是狙击敌军运粮队伍情急之下加速过岭,二是在出口位置埋下所有的拒马桩,三声火箭为撤退号令。”泽康王听完军令有些不解,不禁面露疑问。
“此役若能劫取粮草马匹,自然最好,但更应该防备不测。”刘之纶匆匆解释完,便带领亲兵营赶往乌鸦岭。
刘之纶的排兵布阵在打了几场硬仗后日臻成熟,着眼全局后视野更加广阔,进退之间用兵自在。他心中十分清楚,说到底,孤军深入的右路军,敌人除了明面上的北胡铁骑,还有“自己”。刘之纶必须把己方士卒的体力、精气神和战马弓弩、粮草等等一切因素和潜在战损都考虑在内。
伦伏击战的损耗已经让刘之纶深刻认识到战力差距,故而每次行军与作战均都以战损最低的打法行事,如今右路军的骑射手感可谓攀至巅峰,但是再有太过持续的长久缠斗,也一样会导致不可挽回的后遗症,士卒臂膀肌肉的劳损会让如今的轻骑只能打“三板斧”的战役,若是没有足够的神箭手和弩机火力压制,轻骑只能以最少的冲锋次数迅速解决掉敌军,迅速撤离战场进入安全区域休整,故而此役他对粮草马匹的兴趣远大于斩杀胡人骑兵。
区区六十里地而已,但北胡运粮队伍足足走了二个时辰,二人四骑的配
置让人感到奢侈,至少东线的刘之纶根本想都不敢想。
天微微亮,乌鸦岭上埋伏的神箭手已经远远看到了那一支押运粮草的队伍,不同于马车步卒,骑兵更擅长操纵马匹运输,只见两马或三马并连,马背有绳索栓牢,粮草均都负重于上,前面一骑连拖着马车前行,如此浩浩荡荡的五千人多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入乌鸦岭谷地。
刘之纶猫着身子,躲在岩石后面仔细观察,总觉这股粮草运输队伍人数过多,且走的慢慢悠悠,浑然不像是急赴前线的意思。
“飞卫,你眼神好,仔细观察下运粮马匹脚蹄印和车辙深浅”刘之纶面露疑惑,把亲兵营里的神箭手飞卫喊过来。
“属下看着这些马匹应该负重不大,乌鸦岭谷地砂石较多,寻常士卒一脚下去也会多少有浅印,若是负重较大的马匹,足以留下很深的辙印。”飞卫经过纶帅提醒,也是注意到这批运粮队的异常之处。
“纶帅,是否留意到这批运粮队进入乌鸦岭谷地后速度放慢了,而且派出的先锋小队只是沿着山谷内部地势要塞防卫?”飞卫转头向刘之纶细心汇报,神箭手的眼力是拿手绝活,千米之内观察入微。
“飞卫,立刻派最快的游弩手去前方通知江云郎、刘方、景达三位将军撤退,切莫贪功,情况有变。
从乌鸦岭两侧自行撤退,不必等待大军集合。情势危急下,可以选择退回夔阴山南麓。”刘之纶心中预感不安,灵武侯部的覆灭让他不得不倍加小心,传令前方堵住入口的江云郎等众人撤退,恐怕这支运粮队伍就是诱人上钩的饵料。
“何贤,立刻去出口通知泽康王把铁蒺藜洒下,主力大军后撤百里,只留二万箭矢五千弓箭手狙击即可,箭尽即撤。”
在主帅刘之纶派遣的游弩手赶到江云郎等部时,刘方景达已经发现情况异常,连续派出去的两波游骑兵斥候,一个未回。作为先锋部队中的精英,游骑营斥候绝不会犯此等错误,没有回来就是回不来了。江云郎收到消息后毫不迟疑,立马带领人马沿着乌鸦岭一侧撤退,并掩埋消除行军痕迹。
“刘方,这次的功劳不要跟爷抢。”景达一把拉住要策马前行的刘方,笑着说道。
“去你个巴子,毛都没长齐,你小子想去吃独食,先问过老子手里的大刀。”刘方猛地挥开被景达将军拉住的臂膀,趁他不注意用腰间刀鞘重重的拍在他坐骑屁股上,战马吃痛瞬间疾驰而去,
“景达老弟,我率二千骑兵前去阻拦,你等快快回去通知纶帅,后面有一只大个的。”两人心中俱都清楚,此去拦截凶多吉少。两人虽出身不同,但交情过命。几次大战下来,配合娴熟,常把后背交给对方。
景达去年秋天刚娶了媳妇,作为老哥的刘方将军,怎么也舍不得让他去冒险。先锋刘方出身西南边军游骑营校尉,常年与鬼方十部厮杀,刀头舔血,死里逃生的情况多了去了。后调往兵部任职,多少有些看不惯太康城里兵部那帮夸夸其谈的世家子,但此后的多年,都是在军营和酒桌上拼出了过命的交情。
“刘方大哥,一定要活着回来啊!”景达眼眶微红,奋力的吼着,调转马头带领众骑兵沿着乌鸦岭谷地的侧面疾驰而去。
而此时的刘方将军已经带领二千骑兵冲出五十里外,只见正前方黑压压的大军列阵,远远看去,阵型蜿蜒足有十多里,恐怕不下八万兵马。刘方等人心中一凉,难怪派出去的二波游骑斥候,一个也没回来。碰上这支大军,恐怕任谁也是插翅难飞,此时已经无路可退,刘方心里只想着为后方大军拖延一刻钟,随着战马越冲越快,心底深处升起了久违的兴奋感。
北胡大军在刘方部人马出现之时就已经发现了他们,但是似乎兴致不高,二千多的人马的确还不够塞牙缝的,撒出去五千骑兵押运粮草作为诱饵,自然是想着钓一条大鱼,刘方部人马充其量只能算是小虾米。这支北胡军队纪律严明,未见进攻鼓响,始终未有骑兵出阵应战。
“兄弟们,我刘方赴死,有谁愿同往?”刘方回头看向身边诸位跟随的弟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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