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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陆沉,亿万生灵的性命都填不满君王欲壑。
江湖水深,恩爱情仇。崔明薇抱着来寻找心上人的心情,结果却无端陷入两国谍战杀局。
福兮祸之所伏,当崔明堂结交上河间府同知的那一刹那,福祸交替命运偏移。
以顺藤摸瓜阴阳家庞衍的视角看来,生死牵绊无外乎冥冥中自有天意,气机牵引使然。仔细捋来,明薇夫君崔含章身负气运,占得了神光七斗才气,更兼天子钦点国运加持,如今由文入武,北伐建功。若能翻身上马定乾坤,必然走蛟化龙,不经大难恐难飞天,福祸相倚,难道天下的好事都得只能他一人得了?
古人常言:“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庞衍曾语重心长劝诫平康王,“为人处世,用心专者,不闻雷霆之震惊。红尘世俗,少之又少。”
商人崔明堂不相信这一套,世人总是将无力支配的现实归咎到虚无缥缈的事情上,他更信奉强大的力量。但此刻心中只有懊恼的悔恨,亲姐在自己面前遇袭被刺,他空有一身杀伐拳脚又有何用?更是悔不该带她来河间府这种危险之地,想着好兄弟崔含章还在前线征战,他又该如何交代?
自古红颜多薄命,明薇所中之毒极为罕见,乃是产自极北之地的一种异卵寒毒,寒毒入体,冻结血液,若是不能及时拔除,三个时辰自然冰冻而死。此毒乃首次现世,乃是兵祖谷药师一脉在极北寒地寻得,至今并无解药。绿水营得此寒毒视若珍宝,若是当初在太康琼林宴的刺杀案有此杀手锏,恐怕也就没有神光嘉隆帝的御驾亲征了。
河间府大小医馆均都束手无策,只能以至阳之药抵御寒毒侵体吊住心脉,有的郎中更是委婉道出亲人节哀,着手准备后事。气的崔明堂把人暴打一顿,明薇体质较弱,自幼便受不得风寒。如今哪里熬得住异种寒毒,只见她躺在病榻气若游丝,多数时间昏迷不醒,明堂只能干着急。
“不要伤心,这一切都是命,相士说姐姐命比纸薄,父亲便送我去太康崔家寻求庇护,不曾想还是绕不过去的坎。明堂,姐姐能遇见含章,已经很知足。姐姐别无所求,只求在有生之年能在见崔郎一面。”崔明薇心中明了,时日不多。她此时心中只想着北伐征战的夫君崔郎,两人虽未完婚,但心中已经视若夫妻。相处时光虽短,但点点滴滴都回味无穷。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不能穿上嫁衣风风光光的嫁给他了
人生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崔含章第一次对这千古佳句产生了怀疑,朝朝暮暮予生死,阴阳相隔情难再续。
是夜,月影乌斜,天空泛着半抹灰色。
崔含章一整晚胸慌气闷,无法入眠。
只好起身走出门外,看着晴朗夜空下群星点点发呆,夜风吹过城墙,凉意入骨。
他仿佛看到某颗闪亮的星星上是明薇的笑颜,霎时间明媚了整个夜空,如阳光普照,令人感到温暖。崔含章想着若是此次北伐侥幸不死,回去就要迎娶心爱的姑娘,他再也等不及明年的金秋,朝朝暮暮即是永恒,不经历生死边缘的试探,又怎么知道心中的执念?
夜深露重,罗衾不耐五更寒。若非是李青山起夜如厕,看到他矗立在院中,四十五度对着夜空傻笑,也许崔含章会这般沉迷一晚。
“崔大探花是梦游癔症了还是意淫哪家姑娘呢?怎么对着乌漆嘛黑的夜空傻笑?”
崔含章转过身来,慢慢往屋里走回去,路过李青山身后时,抬脚就踹了他屁股一下,“粗鄙,亏你还是敢说见你如青山,多妩媚。”
李青山轻摆腰胯,卸掉他这一脚的大部分力道,“嗤”他一声,“尿性,赶紧收起丫那点诗人的调调,大半夜不睡觉对着黑夜傻笑,毛病”。
李青山受伤最重,但恢复最快,令整个嘉桐关将士都为之侧目。丫就一打不死的小强臭虫,他美其名曰这就叫身体倍棒,天生战将。若非是被崔含章揭露他自己在游骑营对着众兄弟吹牛逼,“人生最重要的是耐操!”故而平时先学挨打,后学打人,进而先会受伤,后能砍人的人生哲学,恐怕嘉桐关的守城将士都被他唬住了,还真以为这孙子天生将种,沙场万人敌呢!
相比于另一位残废的哥们,崔含章所受之伤更为致命,但好在血未流干,血不干人不死。三人被救回嘉桐关后,经过精心治疗后逐渐在恢复,崔含章腰腹的伤口愈合最慢,故而只能每日看着李青山瑟,好在无聊之时,演习战阵兵书。
崔明堂多方寻医问药救治明薇,不惜重金但收效甚微。董宝珍断臂之后,更得圣意恩宠,以同知之职暂代府台事务,行雷霆霹雳手段,内外清洗,如今河间府吏治清明。董宝珍公务闲暇之时,便来看望崔明薇,看到当初明媚动人的女子,如今被寒毒折磨的形容萎靡,心中惭愧万分。
崔韫听说明薇中毒后从太康带来名医牧诊治,牧看其脸色变无奈摇头,
“不知寒毒之来源,亦无法入手救治。况且时日已久,毒素已经侵入五脏六腑。”
堂堂的七尺汉子,面对亲姐的病情却无能为力,明堂的自责愧疚夜夜折磨着他。好在牧神医施展金针拔毒,也只能拖延减缓恶化情况,但已明言明薇底子太弱,多则半年,少则两月,恐怕就要香消玉损。
是日,天朗气清,人间四月天,明薇难得下床走动,将明堂与崔韫二人喊来,断断续续的念叨着,
“一切都是命,万般不由人。能好好的活到这个年纪,我已经知足,人生但苦无妨,遇上崔郎是三生福缘。”
“崔郎正值北伐建功立业之际,本不该打扰,但我恐怕时日无多,熬不到他凯旋之日,想着在临走前,能再见他一面。”
明堂听到姐姐这般安慰二人,看着被寒毒折磨的日渐消瘦的明薇,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想着亲姐自幼未曾享受父母疼爱,孤身远走太康城,长大后又要操持生意,以为老天爷总算开眼眷顾她一次,谁曾想还未等到与崔含章完婚,便要中毒而亡,天道何其不公?
“姐,你好好养病,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给找到解药解毒,我去帮你找崔含章,哪怕他此时杀到了北胡王庭,我也要去找回来他。”崔明堂不忍姐姐的哀思之情,发誓安慰她后起身便离去,直奔嘉桐关而去。
崔明堂央烦董宝珍辗
转打听到崔含章正在嘉桐关养伤,连夜化妆跟随萧氏商行的粮草运输队伍进城。当找到崔含章之时,见到他浑身缠满绷带,旁边床铺上还躺着一位断腿的壮汉,崔明堂感觉天都要塌了,难道明薇与含章两人都该如此不幸,一个重伤垂死,一个剧毒攻心,铮铮硬汉眼眶微红,强忍着哽咽。
久在战场厮杀,崔含章的警觉性大增,在崔明堂走近他床榻之时就醒了,睁开眼睛看到许久未见的好兄弟,还以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忍不住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疼痛感让他意识到并非梦境。但看到从来硬骨头的明堂眼眶红肿,一脸疑惑。
“兄弟,你不是跟随圣上左右,怎么会受如此重伤?”明堂大步迈到床前,紧张的问道。
“我现在是游骑营校尉,呆在营帐里怎么有出去拼杀来的刺激?你看我现在胳膊粗了不少吧!”崔含章不想明堂担心,随口一提就转移话题,把袖子撸起握紧拳头躬起胳膊给他看。
但动作较大牵扯到腰部的伤口,疼的他直冒汗。
“行了,你别打肿脸充胖子了,躺好别逞能。”明堂明白他的心意,赶紧扶着他再次躺下,脸色有些局促,心里打鼓,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明薇的情况。
到真是夫妻同命相连,两人都在鬼门关前打转悠,可惜的是一人还阳再世为人,一人奈何桥上走一遭。
“嘉桐关是军事要塞,且在北伐战事期间,明堂你不该出现在此地。”含章虽然重伤卧床休养,但脑中思路清晰,闲杂人等随时会被当成碟子射杀。
“我,我这不是跟着商队出行,顺道想着能来看看你嘛。”明堂心中有事,嘴皮子不利索,暂时搪塞含章。
“不对啊,崔明堂你一个敢打敢拼的个性,怎么吞吞吐吐,有事直说。”崔含章已经看出他的不自然,故而直接点破。
思索再三,明堂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含章难得看到他犹犹豫豫的神情,感觉到情况异常,“你我兄弟之间干嘛遮遮掩掩,你若不是碰到难事不会来前线寻我。”
听到含章这般催问,明堂不忍欺骗,况且姐姐在河间病榻还在苦苦煎熬着,“兄弟,我对不起你,姐姐在河间府中了极北寒毒,牧神医说最多活不过半年。我这次来寻你,就是姐姐病榻前天天念你。”
“什么?明薇怎么会跑到河间府,又怎么会中了北胡寒毒?”含章一听之下,浑身炸毛,心里发慌,猛地一把抓住明堂的手腕问道。
明堂不在欺瞒,便把自己筹备开店偶然结识董宝珍,去太康运货,返回河间在戈兵坊设宴酬谢河间府台鲍梓,同知董宝珍之时遭遇刺杀案的情况全部讲述一遍,姐姐是与鲍大人敬酒时被毒针暗器误伤,鲍大人当场身亡,董宝珍断了右臂,如今整个河间府也已经进入战备状态,兵马巡防。
崔含章听得异常揪心,听到明薇如今寒毒侵入五脏六腑,即便是崔韫从太康请来的神医牧先生也是束手无策,他再也无法安心养伤,急不可耐的想着赶赴河间府去亲眼看看心爱的明薇。本来盘算着战事结束便要回去迎娶心爱的姑娘,现在明堂竟然带来了她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的噩耗,含章刚挣扎起身,急火攻心,张嘴吐出一口鲜血,忽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床上。
“含章,含章,你醒醒!”明堂看到吐血晕倒的含章,面色蜡黄,心中不禁焦虑。
“他没事,只是急火攻心,牵动了腰伤,血气上涌,昏过去了,死不了。”一直在远处偷偷支起耳朵偷听的李青山,看到崔含章吐血昏倒,赶紧跑过来查看,把过脉后,便随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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