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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周五晚上十一点, 林家超市关门了。
林善匆匆洗过澡,裹上衣服,拿着一本笔记本就脚步疾疾地出了门。
冬日深夜的西街行人寥寥, 许多店铺都关了门,没关的也显得冷清。
林善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小跑在街道上,刺骨的冷风被吸进鼻子里, 冻的她鼻尖发红,呼吸不畅,只能微微张着嘴巴呼吸。
跑了百米后, 林善拐入了另一条路,隔着不远的距离看见了亮着灯的篮球场, 球场的石椅上,坐着一个人,正背对着她。
“贺琛!”
林善朝那背影喊了声,加快了速度。
贺琛闻声回头,瞧见林善步伐有些笨拙地向他跑来,他站起身,往外走了几步, 站在路边等她。
林善在贺琛跟前停下, 一口一口喘着气,嘴里吐出茫茫白雾,“麻烦你了。”
“跑这么急干什么?”贺琛轻轻皱眉,语气有点责备,伸手将林善羽绒服的帽子套到她头上。
贺琛穿着黑色宽松的风衣外套, 估计是嫌风太大吹得头发乱,特意戴了顶鸭舌帽。
林善莫名联想到电视剧里的某些场景,忍不住浅笑道:“你这样一身黑坐在这里会不会吓到别人。”
“不会吓到你就行。”贺琛带着几分宠溺地捏了捏林善一边的脸颊,然后一只手贴到她背上,带着她往球场走。
两人很快并肩坐到了石椅上。
时间很晚了,林善不想耽误贺琛太多时间,很快把手中的笔记本打开,翻到某一页,双手递过去给贺琛,“按照你给的意见改了下,你看看可以吗?”
她的眼神有些闪躲,显得不怎么好意思。
在贺琛的鼓励下,林善决定参加英语演讲比赛了,贺琛希望她不要妄自菲薄,她也想要证明一下,自己没有想象中的差劲。
但林善之前写的演讲稿贺琛觉得结尾有点牵强,给她提了一些修改意见。
贺琛拿过笔记本,低头看林善修改过的稿子,发现她将结尾的内容改了。
改过的内容里,提到了一个人,用“他”字代替。
她说这个人带着光芒出现,在她失落难过的时候总是能够及时出现,给她安慰和鼓励,让她明白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温暖友善的人,只能我们还没有遇到。
看到改过的内容,贺琛的心头瞬间涌上一股浓浓的醋意,他指着本子看林善,蹙眉问:“这个他,是谁?”
林善被他的表情吓到,弱弱道:“是你啊,看不出来吗,里面不是有举例么……”
贺琛怔了怔,眉头忽的松开,低头认真看了一遍,他刚=籹~魍~C~C=只是粗略看了下,现在认真看,发现还真是他。
心里的醋意顿时烟消云散,内心的小人有点小得意,甚至有点想手舞足蹈。
在她眼里他是带着光芒出现的啊,这对于他来说是多么自豪的一件事。
但他假装淡定地问:“怎么只写我?”
林善以为他不乐意被人写到演讲稿里,有些慌乱地把笔记本拿过来,“对不起,你不喜欢的话,我马上改掉。”
笔记本在中途又被贺琛抢了回去,“不用改,我喜欢。”
林善霎时松了口气,显得惊喜又不确信地问:“真的啊?你觉得这样写好点吗?”
“嗯,由名人事例再转到自身,增强了说服力。”贺琛认真点评了一句,然后偏过脸,好笑地看林善,说话时声音中带着低低的笑声。
“带着光芒。在你心里,我有这么高尚吗?”
林善不敢看他,低头捣鼓了一会自己手套上的兔耳朵,酝酿了下陈词才看向远处,说着一些真诚又朦胧的话语。
“你成绩优秀,家境优渥,跟很多人相比,本来就像带着光芒啊。”
“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也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异性朋友。也许你没什么感觉,可你的帮助,相信和鼓励,对我来说有很大的力量,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很多我没感受过的温暖。把你形容成光,我觉得并不为过。”
他对她很重要,可惜却是朋友。
少年的心里,有那么一点失落。
“我很荣幸。”贺琛轻轻扯唇,从兜里掏出一只水性笔,离开石椅蹲到了地上。
他把笔记本放到椅子上,拔掉笔盖,在另一边的空白页上动笔,写下几个笔迹好看的英文词。
他在替林善修改演讲稿,更换语序或者删除一些不必要的字眼。
周围的光线不够明亮,林善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蹲到了贺琛身旁。
她一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拿着手机打光,安安静静地看着贺琛写字。
见贺琛完全不带停顿跟思考地写着英文,林善心里佩服极了,感叹道:“你英语怎么这么厉害啊?”
“我奶奶是美国人,我小时候在美国呆过一段时间,也有专门的外教教过。”
得知贺琛拥有四分之一的美国血统,林善吃惊不小,端详着贺琛轮廓硬朗的侧脸,弯了弯眉眼,“人家都说混血儿会长得比较好看,看来是真的啊。”
“你在拍我马屁么?”贺琛嘴角轻勾,语气揶揄。
“没有,我说的是真话。”
贺琛浅笑不语。
林善继续看他写字,手机灯光照在他精致的侧颜上,使得他的肤色泛着皎月般的洁白,他轻扬的剑眉下,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着笔记本,弧度优美的双唇轻轻抿着。
林善觉得少年认真的模样异常迷人。
可是她发现贺琛两只手都没有戴手套,冷白修长的手指按在本子上,赤赤地露在冷风中。
林善犹豫须臾后,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抬了起来,朝贺琛按着本子的左手伸了过去。
温软的感觉袭来,贺琛顿住笔尖,眸光转动到左手上,瞧见林善戴着手套的右手手背贴在了他的左手背上。
他微显讶异,扭头看林善。
林善别开脸,有些不自然地颤了颤眼睫毛,声如蚊呐:“这样你的手不会那么冷。”
她的话跟她不好意思的模样都让贺琛的心情有点美妙,他一只手肘压着椅子倾了倾身,歪头瞅着林善,有意挑.逗道:“这么心疼我啊?”
林善马上有点不淡定了,心虚起来,不得不把手收了回来,躲着他的目光细声辩解,“我只是看你在帮我。”
她把手重新放回到了膝盖上,搓了搓掌心。
下一瞬,林善的右手被人抓了过去。
“我手冷。”
贺琛左手扣住了林善的右手,与她五指相扣,压在了笔记本上。
林善一惊,赫然转过头,看着被贺琛握住的手,他的五指已经弯下去,贴着她的手套,她能感觉到他的力度,抓得有点紧。
林善的内心掀起一阵惊涛骇浪,而贺琛却若无其事,已经重新拿起笔写字,侧脸风平浪静。
她跟贺琛这算是牵手了吗?
林善感到有些神思恍惚,心脏咚咚跳着,她看着自己被手套裹住而显得有点粗的手指发了会呆。
半晌后,林善缓缓将五指弯了下去,轻轻贴在贺琛白皙的手背上。
她的手指靠上来时,贺琛握笔的手不着痕迹地抖了瞬息,他猛然写错了一个字母。
两人就这样握着手蹲在地上,很默契地不言不语,夜风很冷,有着对方温度的手,却莫名温热。
不多时,贺琛就将林善的演讲稿修改好了,他紧握在她手上的手才抽离了出来,一下子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两人坐回了椅子上,贺琛伸长两条发麻的腿,靠着椅背,把笔记本递给林善,眉梢轻扬,“念一遍给我听。”
林善迟疑地接过,心情有些忐忑起来,眼神不自信又央求地看着贺琛,“我读错的话你不要笑我。”
“好。”贺琛无奈地轻笑,点了点头。
林善抬高笔记本,嗫嚅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开口。
听林善读完后,贺琛给她纠正了一些单词的发音,然后又逐句逐句教她读了两遍,并告诉她读到哪里该起伏,哪里该降调,以及在英语中语调起伏的规律。
跟着贺琛读完,自己再读一遍时,林善感觉档次都高了不少,竟然有点美国腔的调调了。
她又反复朗读了几遍,努力记住单词的发音跟语调的起伏。
发音跟语调变化都没什么大问题后,注意点就要转到演讲时的姿态上面了。
贺琛指了下距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对林善说道:“站到那里,想象你在演讲,周围的花草树木,房屋,都是观众。”
林善瞬间紧张起来,她从来没演讲过,平时上课也没有上台讲过题,对这些脑袋完全是一片空白。
她慢慢吞吞地挪步到球场上,僵直身体站着,两手捏着笔记本,目光在笔记本跟贺琛身上来回变换。
贺琛插着衣兜,懒洋洋坐着,面色淡然地看着林善,那漆黑的眸色和四周的暗影相映衬,显得寂静又神秘,游离着一种林善难以解读的东西。
林善看不懂,手脚有点发抖,不知道是过于紧张还是天气太冷。
看她慌乱成这副样子,贺琛无奈地扯了扯唇,对她放低了要求,“别怕,慢慢来,可以先站着读一遍。”
他这样一说,林善的压力顿时没那么大了,像个被宽恕的孩子,朝贺琛露齿笑了下,方才垂眸看笔记本,启开红唇。
这一晚,他陪她训练到凌晨两点半,充当着一个导师一样的角色,给她传授自己过去的经验。
周六晚,两人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见面,在西街半数以上的人都进入梦乡时,他们却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
一中的英语演讲比赛分初赛跟决赛两个阶段,初赛的目的是从众多选手中挑出十名进入决赛。
距离林善报名参赛到初赛的时间只有一个星期。
新的一周,林善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些试题,每天傍晚都会先在教室练一遍口语,然后一个人跑去天台练习演讲。
初赛的时间定在了周四晚上,这天,林善晚饭都没吃,一放学就一个人到了天台练习。
她很紧张,很想要进入决赛,不想辜负贺琛的鼓励和付出,也想向英语老师证明自己可以讲好英语,向母亲证明她也可以拿奖,才不是废物。
今天天气很冷,雾很大,校园被笼罩在一片迷蒙中,看上去沉寂了许多。
林善站在天台一角,拿着演讲稿的手冷的发抖,她怕自己晚上会忘词,于是想把稿子多看几遍。
来回看了几遍后,林善适才垂下拿稿的手,眺望着远处开始启唇练习,把她看到的景物都当成观众。
这个时候学校的广播室还在放音乐,林善在这忘我地演讲,也没人能够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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