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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从头到尾单方面的冷战, 在严褚言简意赅的解释中结束。
元欢方才咬在他下巴上的那一口,着实不轻,她上下牙齿一磕, 几乎就在咬下去的瞬间, 她抬眼瞥见男人冷凝神色, 下意识地就发了怵,神识回归, 那句不准她再进御书房的话已说出了口。
分明是极没理的事, 她这话一说出来, 便真煞有其事一般, 没理也成了有理。
严褚的下巴上立刻青红了一块, 一个无比清晰的牙印也随之显现,元欢一瞅, 禁不住直起身子将那印记遮了去,没有底气地嘀咕几句:“自皇上宣那郡主进了宫,我好几回都听着园子里的粗使嬷嬷议论,说那郡主自该是进宫做娘娘的命。”
这些话倒是没人敢在她跟前说, 只不过就那日桃夏没好气的神情,元欢也能猜个□□不离十出来,因而这话说出来,她丝毫不觉着亏心。
“这几日, 就是因着这些碎嘴的话处处躲着朕不见,各种闹性子的?”细微的痛意从下巴传来,严褚满不在意地笑, 黑镶金的衣角随意搭在床沿边上,褪去了白日里朝堂上的冷肃沉凝,脸上每一条棱角都随着唇畔温润的笑柔和下来。
严褚是漠北王侯出身,生得高大挺拔,又不似苏家子弟一般只苦练武艺荒废文章,因而不沉着脸的时候,又是温润如玉,连带着声音里都蕴着清浅的笑,光瞧他此刻模样,任谁也窥不见这绝好皮囊下藏着的蠢蠢欲动的狠戾与果决。
他这么好说话,元欢便越发不自在,不知过了多久,她抬眸瞥他一眼,低头呐呐道:“我下回不这般冲动了便是。”
她这幅模样,严褚瞧着,眼神就越发的幽深起来。
尝过她的倔性子,严褚深知,得她这样一句,已是万分不易。
他从胸膛里挤出一声低笑,旋即就势躺下。
坐着的时候尚未察觉,如今一旦歇下,那攒了好几天的疲乏滋味便从骨子里散开,他索性长臂一揽,勾着她一同躺下,声音半哑:“时辰不早了,陪朕躺着歇息会。”
元欢于是抬眸看了看外边的天色,距离第二日早朝,又只剩三个时辰了。
男人眼皮一阖,眼尾处便现出细小的皱纹来,元欢凑上去瞧了瞧,而后笑着将自己冰凉的指尖轻碾上去,像模像样地揉/按起来,可思绪早已飘飞。
直到一双温热的带着薄茧的手掌轻扼她的手腕,元欢才蓦地被这股力道带得回了神。
“欢欢。”严褚到底无奈,他剑眸半眯,声音有些低又有点哑,“方才还未咬够?”
这揉额角的力度,与捏没啥不同了。
许是他太过纵容,而元欢又惯是个得寸进尺的,她不过一时恍惚,便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床幔顶帘间回荡了好几遍。
“皇上年过三十,为何还无子女?”
话音才落,元欢便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一丝缝也不敢留。
可这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一般,再想收回去,是不能的了。
严褚没料到她走神走得厉害,到头来竟是想着这事去了。
他当即气得胸膛连连起伏几下。
然而她问的这话的答案,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别人生的孩子,怎值得他花费百般心思,耐心教导?更莫说他活到今日,碰过的女人,也仅仅只她一个,如何来的子嗣。
凭空变出来一个吗?
元欢问那话,只是单纯的不解,这些天她虽身处建章宫,也未四处走动,可从清茶和竹枝的话里和断断续续的梦境,她知道后宫的妃嫔虽比之别的皇帝实在少得可怜,但仍是有的。
那缘何严褚膝下一个子嗣也无?
他的年龄,实在算不得小了,这若是寻常的世家公子,孩子都能走路背诗了。且无论哪朝哪代,子嗣繁茂都是重中之重。
可这话落在严褚的耳里,便怎么听怎么刺耳,俨然变成了两种另外截然不同的意思。
第一:你都三十了。
这是在嫌他老。
第二:无子无女。
这又是在怀疑什么?
他才要板着脸揪着她训几句叫她长长记性,就见着她不知什么时候缩成一小团窝在床尾,从指缝里偷着瞧他,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倒搞得像是他如何欺负了她一般。
“嫌朕老迈?”严褚欲笑不笑地坐起身子,再轻松不过就将她的手从脸上拿了下来,语气实在令人捉摸不透,只是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那股子山雨欲来的沉重感几乎要将人压进泥土里去。
元欢说这话实在没过脑子,在这一刻,便怂得格外快,几乎就在他最后一个字说完的瞬间,就捂着耳朵蹭到了他怀里,宽阔的胸膛里驻着另一种沉稳有力的跳动声,青竹的冷香随之而来。
她将小脸遮得严严实实,嘴里还不忘否认,“我没有这个意思,皇上可别平白冤枉人。”
这样的她,比从前鲜活了太多。
有一回苏太后气急时说过两句话,严褚面上不以为意,可那些话就像是某种咒语一般,时不时就要在心里浮现一回。
鹿元欢就是一幅美人画像,挂在墙上,瞧着美艳勾人,而他就是那见猎心喜的收藏者,每日捧着那画像欣赏,渐渐走火入魔,离经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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