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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斯晚一边往电梯走, 一边脱了西装挂在臂弯,又扯松了领带。
到了楼下, 正遇上陈嘉树往电梯走来。
陆斯晚懒得思考为什么保安没有拦他, 只是想到刚才陆和义那得意洋洋的模样,便已经猜到了大概。
他不想在这时与陈嘉树正面交锋, 然而陈嘉树却挡在他跟前,轻笑:“陆斯晚。”
陆斯晚抬抬眉。
陈嘉树看着他的双眼, 心中骤然闪过一丝快意:“哦不, 应该叫你陈斯晚。”
陆斯晚没说话,即使身份从这一刻开始变化, 但多年来的教养依然让他保持了面不改色。
陈嘉树看了他两眼, 脸上笑容逐渐隐去。有那么一瞬间, 愤怒与屈辱交织着盘旋在他心头。
接受良好教育、被人尊重、高高在上的人应该是他, 处变不惊的人也该是他。可是,命运却将他与陆斯晚的人生对调,让他替陆斯晚承受了二十多年的屈辱, 这些都是陆斯晚欠他的。
好在,现在一切都回归了正途,从今往后,他将名正言顺地接受陆家的一切。
可是这就够了吗?
当然不够!
陈嘉树回头, 看着与他擦身而过的陆斯晚, 下颔紧了紧。
直到坐到车上,陆斯晚挺直的脊背才微微松懈。事到如今,简单的后悔或者不后悔都无法表达他内心的情绪。他知道他自私, 但若是让他重新回到八岁那年,他大概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如今,陈嘉树用自己的方式夺回了原本该属于他的东西,陆斯晚觉得,他似乎也无话可说。
只是,想起远在洛杉矶的爷爷,陆斯晚心中难免一阵绞痛。血缘可以是假的,但二十多年的亲情却真的不能再真。
他不是没想过一切真相大白的那天,那日刘秉康告诉他陈嘉树与陆和义私下见面,他便已经大致猜到陈嘉树的身份,出去找到陈卫民逼问一番,一切就已经明了。只不过,他从未想过,世事竟如此巧合,他一直害怕遇见的那个人竟然就在他身边。
像是出于逃避,从陈卫民出狱重新找到他的那天起,他从未问过陈卫民那位真正的“陆斯晚”在哪里,而陈卫民也是只字不提。陈卫民只管要钱,他只管给钱。
现在一切回归原位,陈卫民那边,陆斯晚反倒觉得松了一口气。
至于爷爷,陆斯晚不相信他现在还不知道国内的事。可是,现在陆和义直接发起人事变动,爷爷那边却始终没有反应,陆斯晚不知道爷爷是选择了血缘还是选择了亲情,又或者,从生意人的角度出发,选择了利益最大化。
可不管爷爷怎么选,陆斯晚都无话可说。
陆家长房陆和烁夫妇当年在出差视察途中出了车祸,陆太太在高速上等来了医护人员,却来不及去医院,在高速上用性命生下陆斯晚便咽了气。
陆斯晚一出生便父母双亡,自然得到陆老爷子加倍的宠爱。八岁之前,陆斯晚觉得这是天经地义;八岁之后,陆斯晚选择用优秀回报和弥补。虽说高中走了两年歪路,可好在最终一切回归正途。
如今爷爷既然选择沉默,陆斯晚也不去主动打扰。
陆斯晚发动车子,忽见刘秉康从L&M大厦跑出来。
陆斯晚降下车窗,刘秉康站在车边看着他,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微微鞠躬。
陆斯晚扯扯嘴角,跟他说了声再见,便踩下油门。
一脚油门下去,却又不知该去哪里。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出半天,圈子里那些人都会知道,陆斯晚原来不是真正的陆斯晚,陆家真正的继承人已经回归原位。
他暂时不想满足别人的好奇心和探究欲。
至于回艾肯金座……他暂时还没想好怎么跟苏眠解释他是个冒牌货这件事。
午后阳光浓烈,陆斯晚将车内空调开到最大,这才驱散了心中的燥热。就在这时,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陆斯晚垂眸一看,是陈卫民的来电。
陆斯晚沉沉地舒出一口气,哼笑一声,戴上耳机接通。
不等他开口,陈卫民急躁的声音传来:“儿子,你被搞了?”
“儿子”两个字成功激起陆斯晚的呕意,他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平静开口:“不是如你所愿?”
陈卫民一噎。
他的确拿身世威胁陆斯晚没错,可那只是威胁。于他而言,一切保持现状才是最好的结果,毕竟两个儿子的钱比一个儿子多得多。更何况,如果真的鱼死网破,陈嘉树那边他再也讨不到便宜,陆斯晚这边更是捞不到好处。
事到临头,陈卫民也怂了。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陆斯晚眉梢一挑,嘲讽一笑:“陈卫民,不是‘我们’该怎么办,而是你,只有你。”
陈卫民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一滞,随即又要挟:“你什么意思?你是我儿子,你还想不养我?你……”
“陈卫民,”陆斯晚眯了眯眼,目视前方,“别再挑战我的耐心,如果不服,你可以去起诉。”
陈卫民乱了方寸:“怎么,你还想威胁我?你……”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又笑起来,“儿子,你爸我还有一个宝贝。这样,你晚上过来,我……”
陆斯晚懒得理他的疯话,径直挂断了电话。
后面陈卫民又打来几次,全部被他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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