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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过了妹妹的生辰，

陈先生那儿的课是怎么都躲不过了，大哥冷着脸来问过两次都被三春花言巧语给糊弄过去了，第三次恐怕就要罚秋白去佛堂抄经书了。

他让三春去给陈之云传个口信，说明天开始可以正常上课了。

虽然还是有些往事不堪回首的意思，但他毕竟已经不是面上看起来的那个十五岁的少年了，不至于连个人都见不了。

第二日陈之云早早就来了，来的时候江秋白才用过早膳，正陪着三春一起将书房里的藏书搬出来晒晒太阳。

为了不碍事，秋白将袖子高高地扎了起来，露出了一节白生生的手臂，沾着些斑驳的灰尘。他不甚在意地用沾了灰尘的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与三春忙进忙出，说说笑笑的。

若不是脸蛋和衣裳实在是贵气好看，真是丝毫没有小少爷的样子。

陈之云站在院外眯着眼看了一会，并没有进去打扰二人。

直到秋白和三春都忙完了，他才一副刚到的样子，笑眯眯地走了进去。

“听三春说你救了一个人？”陈之云伸手轻轻揩去江秋白眉梢的灰尘，笑着说道。

秋白有些不太适应地僵了一下，点了点头。

“自己也跟着生了一场病？”陈之云又问。

秋白瞄了一眼一旁低着头的三春，知道这一定是三春替自己编的谎话，只得心虚地点了点头。

“身子都好了吗？”陈之云笑眯眯的，似乎一点都没有怀疑过他们。

“都好了。”

“那还不快去洗洗手洗洗脸上课，”陈之云俯身在秋白耳边轻声道，像是对待小孩子一样捏了捏他的脸，“都成小花猫啦。”

秋白郝然，拉着三春去洗手。

刚走没几步，一抬头看见牧子舒抱臂靠在院外的树干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诶？你来找我们玩么？”三春也看见了他。这些日子三春一直在照顾他，所以熟络了许多。

“是啊。”牧子舒的目光并未从江秋白的脸上移开。

秋白避开了他的视线，小声道：“伤都没好，还不好好休息。”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牧子舒说，“我是来向小少爷讨个活计的，总不能总在府上做个吃闲饭的。”

“家里不缺人了，”秋白低着头不看他，“我让三春帮你去别家问问。”

“我可以不要银子。”牧子舒说，“只要有片瓦遮身就好。”

江秋白这才抬头难以置信地看他，不料一下就撞进了他的眼里。

“我可以照顾你。”牧子舒说。

他伸手像是要触碰秋白的脸，却看到对方眼里没藏好的畏惧，伸出的手在秋白的头发上轻轻掸了掸，说：“你看你这灰头土脸的，多个人照顾不好吗。”

秋白刚欲反驳，只听那头陈之云已经在唤，便赶紧拉着三春走了。

这一天的课江秋白上的是浑浑噩噩，道理没听进去几句，满脑子都是牧子舒柔和的眉目。

他有多久没有见过牧子舒这样温柔的样子了呢？

前一世确实还有一些被他善待的记忆，牧子舒也不是一开始就对自己厌恶至极的。

那时他伤势未愈，就已经强撑着修整好，想要辞行。牧子舒知道救治自己所费不赀，不想给陌生的江家添麻烦。

然而那时的秋白涉世未深，对钱财也不计较。只觉得这人连走路都费劲，好像出了门就要活不成了似的，不让他走，非要强留他到伤全都好了罢休。

某日三春替秋白上街购置家用，牧子舒伤好得差不多了，也就充了个提东西的角色跟着一起去了。也不知是遇见了什么事，回来之后三春就对牧子舒赞不绝口。

说他力大无穷，武艺高强，厉害得不得了。

“主子，咱们就请他给咱们做个护院吧， 出门不怕被欺负。”三春兴冲冲地说道。

“别瞎说。”秋白虽年纪还小，也不是不会看人。且不说牧子舒仪表堂堂品貌非凡，怎么可能愿意做一个小护院。更不用提人家伤还没好就想走，现在伤快好了，恐怕是留不了几日了。

“牧公子哪看得上咱们小门小院的，你不要为难人家了。”

不曾想牧子舒沉思片刻，却说：“今日与三春在外惹了些祸害，怕那些市井泼皮再来找你们麻烦，我过些日子再离开。”

这一留就是许多年。

或许牧子舒觉得他笨手笨脚照顾不好自己，又或许是喜欢江府的闲适生活，他像是个哥哥一样陪在江秋白身边，又比他真正的哥哥对他还要呵护备至。

至少在最初的几年是这样。

“专心。”陈之云用书轻碰江秋白额头，把他从前一世的回忆拖回了现实里。

秋白慌张低下头看书，悄悄抬眼见先生脸上并没有不快，才松了口气。

身边三春用手抵着下巴，正小鸡啄米似的打盹。他见了好笑，侧脸看了会，却透过窗户扫见牧子舒仍站在院外树下，目光沉沉地看向这里，似乎一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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