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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容宸篇：我有一坛酒足以慰风尘

1

我平生无甚爱好。

除却伴在师尊身侧，便是自上了九重天后，与月老司命三人对酌。

世人皆以为我好放长明灯，却不知我连带着那点灯熬油的麻烦，都是因心上挂着的那个人罢了。

我总想着，若是看不见他，能对着七十七盏光亮睹物思人也是好的。

月老总拿这事笑话我，说我不必因雏鸟破壳的执念而对叶青阳如此，司命更是对此嗤之以鼻，他说我现在身为仙人，却为人间情爱执迷不悟，也不知这大道是怎的成勘破的。

那时我总想告诉他们，我从未勘破过所谓的十丈红尘，之所以有缘飞升，不过是因那人以他的身死，换了我如今潇洒。

故而当我每每听到如此言论，便总会更加凶猛的饮下一坛又一坛的酒，随后又心中无限感叹的想到，这偌大的九重天宫，居然没有一个人懂我。

世人皆道我大义，却不闻我心中悲苦。

2

从前拜入缥缈时，成仙在我心中不过一个模糊的念头。

更何况我入门时便灵脉被堵，门中人皆道我不是修仙的材料，资质只配被安置在外门伺候扫洒。

可师尊却力排众议将我留在身边，更是宣布我是他的关门弟子，从此身旁在不多收弟子。

我自出生起便受尽冷眼嘲笑，也是自上飘渺时才觉得自己稍稍生起了尊严。

那人生活精巧，最爱凡世下界的风雅之物。

我入门那日下雪，拜师典礼因原掌门飞升的缘故不宜大操大办。

这本是个无可奈何的事，他却觉得怠慢了我。

年轻俊朗的脸还沾着稚气，却便要做出一副老成的模样。

他想来也是不怎么摸人脑袋的，不然怎会在触到我头顶发丝时微微颤抖了手掌。

我见他轻声细语的安慰，说是要自己给我办一场有仪式感的典礼。

那时我倒是很想说无所谓的，却最终溺死在那一汪幽深的暖阳里无法自拔，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后来我总想，我对他深刻到扭曲的眷恋和占有，是否从初见时就被埋下了祸根，而之所以会那么汹涌澎湃的缘故，多半是这份不伦的感情被压抑的太久，才会难以拔除。

那晚我睡的不安稳，满心都是对拜师典礼的期待。

虽说上山之前的经历，已经让我学会不能轻易相信他人，可那一刻被他摸着脑袋言笑晏晏的相对，我又想天真的赌一把。

无疑，我之后是赌赢了，却也是赌输了。

第二日他便拉我去了后山，一路上攥着我的手攥的生疼，我不敢让他松开，心下多少有点怕他日后再不碰我。

没走多久，我便看到山崖胖不远处有一颗傲然独立的植物，枝桠无绿叶相伴，却长满了白色的花朵。

远远看去倒像是缥缈的雪落满了枝头。

我有些想问问师尊那树的名字，但左右又怕给他添了麻烦，故而不敢询问，只老实的跟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站于树下时，他问我是否长在山阴。

我点头，直言对家乡的故土没有丝毫惦念，定然不会叛师逃离。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秃噜出这句话，微微一怔继而笑出来。

我从他眉目间窥见了远山如翠，万里山河，从此便只想困顿于他身侧画地为牢。

时人总问我为何甘愿居于人后，却不知一句俗语：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

我不过习惯了看着他的背影，既然做不到为他开路，那么护好他身后这片山河便应是我的分内之事。

他的笑只不过一瞬便无，随后施了个仙法，从虚鼎之中掏出一掌酒坛。

面上无不叹息。

“为师第一回酿酒，不知道你们山阴的法子，这也是翻了许多下界的书，勉强凑出来的方，本想着你既是山阴人，应该知晓山阴黄酒最。”

我心头一窒。

之后也是强稳了心神，才将他后续的话语印在了心头。

他说听江师叔讲，南方人家产子，自孩子出生那年便手制黄酒埋于树下，待他人孩子嫁人或是高中，便将出生那年的黄酒挖出大摆宴席。

女儿之酒谓之女儿红，男儿之酒谓之状元红。

他又说听闻我长自山阴，便在昨日准备好了材料器具，手制黄酒埋于这株白山茶树之下。

待来日我出师，两人再于树下对酌。

我不知他竟如此有心，一坛黄酒便是我的入门礼。我也因此日后常常喜爱在这株白山茶下坐着，一边期待与他对酌，一边又怕师徒缘分太浅。

师尊算是半仙，自然年岁悠长。我没什么追求，平生所愿便是能长伴师尊身侧，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可我终于，也还是没能与他树下对饮。

也在没听他说起那坛状元红。

3

师尊身死后一年，我被缥缈内门的功法叫到了蓬莱与连衡相见。

他是师尊的师叔，满打满算是我的长辈。只是我一直不喜他，面上的功夫便只是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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