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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那日萧家军倒下来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毒药, 只是人畜粪便?!”
安州城外不远的窦军军营里,窦德瑞听着底下人的汇报,惊怒交加,随着一道破空之声, 他腰间的长剑便已出鞘, 狠狠插入了脚下的地面,剑尾震颤着, 在空气中嗡嗡作响。
军师姚文斌面色难看地点点头:“我们仔细察看过, 的确是只是大粪。只是不知那粪汁中加入了什么东西,触之则腐蚀人的皮肤,疼痛难忍。但那东西并不致命,压根不是什么秘制奇毒。”
“妈的!”窦德瑞狠狠地踢了一脚桌子,“孟泰初那龟孙惯会耍这些鬼蜮伎俩, 老子迟早有一天得亲手宰了他!”
姚文斌皱着眉头:“这次安州城内领兵的似乎并不是孟泰初, 而是一十六七岁的少年小将。能统领数万守城兵士, 年纪又不大, 我怀疑是萧俨的嫡子萧屿。”
“不可能!”窦德瑞想也不想地一口否认,“萧屿那小子我见过,畏畏缩缩毫无担当, 哪有什么能力为将为帅?要说那小将是林家或傅家的后辈,倒还可信一些。”
“不管他是谁, 吩咐下去,整军待发,明日午时正式攻城!”他眼里射出一道凶狠的光:“我要那小子死!”
“孟将军, 不知安州城内军俘人数几何?”
城主府内,唐沅听孟泰初分析完窦军和城内萧家军的战力比对,开口问道。
孟泰初一愣,转眼去看掌管人口事务的文官。那文官冲唐沅行了一礼,答道:“约有近四万之数。”
唐沅点头。
四万,很好。
这些军俘是萧家军占领别处城池虏获的依附其他势力的世家后代和军中兵士。安州城临山,附近有好几处待开采的矿产,这些军俘被萧俨送到安州,就是为了让他们去做这些苦力。
这些军俘许多也不过是平民出身,掌管他们家乡的统治者需要人来打仗,所以他们就莫名其妙地参了军;统治者败了,他们又莫名其妙地成了战俘,入了贱籍,被派去从事最苦最累的工作,运气好或许能被释放,运气要不好,也许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亲人和故乡。
唐沅吩咐道:“你派人去他们的聚居处,把有劳力的青壮年挑选出来,尤其是那种参过军的,把他们整编成一支队伍,并入我们的军队内。原本的队伍再加上他们,也差不多有十万将士了,就算素质良莠不齐些,对上窦德瑞的军队,或尚有余力一战。”
“把战俘编入我们的军队?”孟泰初一脸错愕,随之劝道:“少主,那些战俘和我们各为其主,若任用他们,保不齐他们会在战场上做出什么不利我们的事来。战场上胜败一念,实在不宜拿这样的事来做赌啊!何况,凭我们的将士,加上安州的天险,未必不能撑到援军到达。整编战俘这事,还望少主三思。”
唐沅摇摇头:“孟将军,你得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把忠君二字看得比天还大,乱世之中,大多数人求的都只不过是活下去而已。”
“那些人当初之所以参军,有的是为了一口饭吃,有的是被强行征召入伍。对他们来说,谁当将军统领他们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平安退伍回家,仅此而已。”
这个时代很奇怪,中原战乱纷扰,四方割据,生育率远远赶不上死亡率。当权者们一边渴求大量壮劳力,一边又像对待这些战俘一样,无谓地浪费着这些青壮年资源。阶级的长期固化和一味追求权力而忽视民生的结果就是社会上下层分化严重,上位者永远不知道他统治的百姓在想什么、需要什么。他们把这些战俘视为苦力军和战斗胜利的勋章,却忽视了他们其实完全可以有更大的用途。
就如同现在的孟泰初,一心认为战俘就该被永远打入贱籍,不然就会找机会反扑,为他们的旧主报仇。
可现实却是,在底层成长起来的这些兵士脑子里很难有对君主从一而终的概念。往往衣食富足者才有心思追求思想层面的“大义”,而他们显然没有这个条件。
“这……”孟泰初依旧有些迟疑。在他以往的认知里,俘虏就是俘虏,就该没入贱籍永不翻身,怎么还能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重新入伍呢?
唐沅并不在意他的犹疑,转而问道:“这都第五天了,发往幽州的信鹰回来了吗?”
孟泰初听她提起幽州,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唐沅神色平静道:“我猜,援军不会来了。”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在场所有人都错愕地瞪大了眼:“少主何出此言?”
他们坚持死守安州、尽心尽力地为拖延时间出谋划策,不就是相信援军迟早会到来么?他们全军不过五六万人,粮食也仅够半月之食,若是援军不至,他们对上城外窦德瑞的二十万大军,哪里有赢的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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