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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丧的从别院走出,钱义心中莫名不安。
昨天,他从军营中回家,却在侧门依稀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派属下去查探才得知,之前被父亲雇来杀韩睿的那伙匪人,又跟自家搭上了关系!
钱义虽然也赞同对那泥腿子斩草除根,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钱氏都快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余力去对付别人?
别人不来找麻烦就不错了!
在这种关键时刻节外生枝,简直愚蠢至极!
左思右想,钱义都不觉得沉浸商海一生的父亲,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
方才父亲的模样,也证实了钱义的猜想。
钱氏男丁不盛,有能力做出这件事情的,除了自己和父亲外,就只剩下那个让人烦心的弟弟了···
偏偏,那泥腿子的发妻,还被弟弟抢来做了侍妾!
自古深仇大恨,左右不过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而那个原本不被放在眼里的粗鄙农户,已是有强势崛起的势头了——汉室,战功才是一切的根本。
太祖高皇帝所定祖制:强本弱末,引民尚武!
关中名谚:以末致富,以本持之;以武一切,以文守之!
正是因为这句为多数人认可的价值观,天下才会有如今这般状况:商贾赚来前外家产,却根本不思扩大生意规模,而是用尽一切手段和人脉,洗脱自己商贾的身份,用赚来的资产置办房产田亩,为躬耕之乡绅。
本就贫穷困顿的百姓,无论是眼光见识还是资金财力,都比不过行商半辈子的商贾,家中田亩被各种巧取豪夺;凡商贾归乡,数年内,此商贾必为乡绅地主,村民颔首尽皆为佃为奴。
钱氏崛起的历程,同样如此。
但,汉室的权力金字塔,是按‘士、农、工、商’的顺序,自上而下排布的。
准确地来说,最高一级的‘士’,在汉室已经发展成为对国家有贡献,对刘氏有功劳的武夫——汉室,文武界限几近于无;凡享誉天下之能臣干吏,都是上马能砍人下马能安民的主。
也就是说,韩睿那个泥腿子,已经摸到了跻身为‘士’的门槛!
反观自家,再怎么洗白,都逃不过一个‘商贾贱户’的低劣政治出身。
在得罪那么一个将来可能成长为显贵的明日之星后,钱氏最好的选择,也确实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问题就在于——钱氏已经不再是云中钱氏,韩睿也不再是p民韩睿了···
钱氏原本家祡近万万,田亩数千倾,奴僮上千!
然而,一朝进入朝堂‘重点关注’的名单,被迁入关中,钱氏家产几乎缩水了九成!
原本在云中的田亩,对现在被‘软禁’在长安的钱氏来说,本就是一块飞地;前段时间长安本地豪门的贪婪,又逼得钱氏将云中田产尽皆抛售,却分文未进。
留在云中城内的商号店铺更是想都不用想,肯定已经被留在云中的家奴私吞——钱氏都这般境遇了,傻子才会继续忠于钱氏!
再加上给长安诸豪的‘礼金’,几乎将钱氏的存款榨干;说实在的,钱氏现在能马上拿出手的钱,连百万都不到!
反观韩睿,当初不过一农户,发妻被人拐跑,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喜轿自家门前过。
现在呢?
一战斩首数十级,阵斩白羊大当户!
若说钱氏被朝廷记在了‘不稳定因素’的黑本本,那韩睿,就是上了“可以培养”的预备名单!
此消彼长之下,再加上故燕相栾氏家族为韩睿依仗;实际上,韩睿已经是钱氏得罪不起的人了。
想着这些,钱义愈发感觉未来黯淡无光。
“唉···我怎么就生在商贾之家呢?”
·
正在路途上的韩睿,对张三和钱氏悲惨遭遇一无所知。
此时,他正坐在张直马车中,饶有兴趣的看着栾毅张直二人对弈。
眼前棋盘与后世并没有太大差异,同样是19乘19的标准围棋棋盘。
棋盘上到底是个什么局面,韩睿看不出来,但张直悠闲的喝着茶水,栾毅却搔首弄姿、举棋不定,战况一目了然——压倒式的优势。
憋了许久,栾毅终于抵不住韩睿那嘲讽的眼光,夸张的往车厢上一靠,顿时将棋盘震乱。
“我就说嘛,马车就不是人坐的!”
一副理直气壮耍赖的模样,惹得张直和韩睿畅笑不已。
栾毅臊红了脸,赶忙转移话题道:“唉韩睿,记得在云中时,你离家数日之久,是去做什么了?”
韩睿神秘一笑,装X道:“天机不可泄露···”
见栾毅一脸呆萌,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道:“我托巨匠田公做了个好东西;等做出来,你下棋可就没办法再耍赖了。”
张直听着,嗤笑之余,不禁好奇起来:“未知韩公子所做者何物?”
栾毅也竖起耳朵,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东西能阻止自己耍赖——如果真的有那个东西,那一定要把它毁掉!
韩睿闻言,正要兴致勃勃的给二人科普一番机械原理,就听车外策马而行的郑钟叫停了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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