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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宋容屿觉得赵新月的疯狂也许具有传染性。
否则他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的疯狂从何而来。
他抛下了宋母精心挑选的相亲对象, 只因为赵新月看了他一眼,就义无反顾地抛下了对方, 追着赵新月离开了,像是追着天空中一颗自由的星星。
在他活过的二十八年里, 他永远考虑父母的感受, 哥哥的感受, 别人的感受, 乃至公司的获利与否, 将自己的想法放在最后一位。
偏偏在今天,他考虑到了自己。
他的情绪像是一颗饱涨了果汁的柠檬,一旦切开一个小口, 积蓄了这么多年的情绪喷涌而出,酸涩的渴望与疯狂的念头流了一地。
他太想肆意妄为一次了。
所以赵新月拉着宋容屿走向一家酒店时, 他没有反对。
一切都心照不宣。
技巧高超的采珠人潜入水底,愉悦地在茂盛的水草里摸到了小心翼翼的珍珠蚌, 然后不顾珍珠蚌的逃跑,掰开蚌肉,触碰到了里面那颗色泽温润的珍珠。一看这颗珍珠的成色, 采珠人总是清冷的脸上也不由露出有些痴迷的神色,他知道, 这是一颗无价之宝,得到以后也许能改变他的一生。
最好的珍珠要用最高超的技巧才能完整取出。因为担心弄坏珍珠,采珠人用了十二分的努力,他额头冒出一些汗, 取珠工具与手指一起上阵,花了整整一个多小时也没能取出自己想要的珍珠,倒是将珍珠蚌弄得不厌其烦了,一副“你好了没有啊我累了”的样子。
采珠人担心真的惹生气了珍珠蚌,下次不让他再采珠,再加上他自己也从这次劳作中也收获了快乐,领悟了生命的奥秘,所以他放弃了这颗珍珠,躺在珍珠蚌身边,微微急促的呼吸着。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赵新月嗓子干得厉害,她从地上随手抓了件刚才扔出去的衣服披上,扣好两颗扣子以后才发现竟然是宋容屿的白衬衣。
酒店提供的两瓶水就放在床头边,她也不嫌这水便宜,拿起来拧开瓶盖就“咕咚咕咚”干掉了半瓶。
喝完水后她抬起手背擦了擦嘴,就察觉到背后有一道目光跟着她,她笑了,转头看过去。
房间里只开着床头边那盏昏黄的小台灯,灯光暖而暝暗。宋容屿已经坐了起来,被子只盖住了他的腰部以下,露出削瘦而匀称的上半身。面容精致,喉结微突,脖颈上都是她意动时吮出来的印子,能看得人心底发热。
他定定望着她的眉眼。
半明半暗之间,赵新月看不清他的眼神,只听他用事后喑哑性感的声音漫不经心般问道:“他是谁?”
赵新月楞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他问的是谁。
她刻意晾了宋容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为了维持人设,自然是不能显得太清心寡欲的。虽然没有真的跟别的男人睡过,但身边倒也没真缺过男人。
刚才黄毛给她发信息的时候,她恰好在会所里喝酒,来的时候顺手就拉了个男人跟着来给宋容屿增加心理压力。
“你说小张啊?他是个鸭。”她娴熟地吐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与职业,又对他解释道,“之前跟你分开以后,你不是把我拉黑了吗?你不给泡,我当然选择去泡给泡的男人,刚好你哥和会所老板熟,就给我介绍了小张。”
解释完以后,赵新月刻意没去看宋容屿的脸,她从自己的衣服里翻出了烟叼上,又眨了下灵动的眼,笑了一声。
“他不错,很会来事儿,要不是我今天看到你,发现自己还是喜欢你这种高岭之花,我应该会再留他在身边一段时间。”
随着她的直言不讳,宋容屿眉眼越发冷淡,如果不是脖子上上的草莓印子,看起来简直就是禁欲的清冷贵公子。
他又冷冷地问出一句简洁的话:“睡过了吗?”
“……啊?”
“我是问,你和他睡过了吗?”
赵新月垂了眼,轻轻地笑。
她吐了口烟,将烟在床头边的烟灰缸里按灭了,凑过去吻宋容屿的双唇,男人身上清冽的气味让人身心舒畅。
“吃醋了呀?”她一下一下地啄吻男人唇角,又耐心地柔声安慰,“没睡,就只是抱了抱,和他逛了两次街。以后也不会睡他,这不是你出现了嘛。”
宋容屿蹙眉,淡淡的烟味让他很不舒服,但女人湿润的双唇又让他舍不得躲开。
他勉强被吻了几下,偏过头去,冷声道:“你是不是一定要活成这样,一天也离不开男人?”
赵新月最后一个吻被躲开了,落在他的耳垂上。
她似乎是怔了怔,接着也不生气,慢慢地退开身体,懒惰地躺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了。
“你是以什么立场在问我这个问题呢……小叔子?”
宋容屿沉默了几秒。
赵新月也不追问,她拢了拢酒红色的长发,微笑着垂了垂眼皮,眼中微光一闪而过,像是午夜时分无数灿烂的星星粉碎在冰冷的湖水里。
“我爸替我挣下了花不完的家产,我妈把我生得这么好看,我爷爷教会我如何管理公司,我奶奶告诉我如何掌控男人的心……我条件好成这样,如果不随时挥霍,岂不是辜负全家人的心血?”
她轻叹了一口气,唇角的笑忽然也显得有些迷茫。
“至于你问的这个问题,我还从来没有考虑过。也许……只是也许哦。也许某一天我遇见自己真正动心的人,会改变这种生活方式也说不定。”
这句话说完以后,她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赵新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立刻就把刚才的问题丢在了一边。
她拿着手机对宋容屿摇晃了一下,冲他笑笑:“明天bans交响乐团在附近有个古典音乐会,你陪我去听吧。”
宋容屿脑子里还想着她刚才说的那几句话,神色极淡,声音里有几分困倦。
“你应该知道我明天要去公司。”
“我知道啊,但我想要你陪我去。”
她的兴趣丝毫没有受到他冷淡态度的影响,将双唇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只是一句话,气氛就陡然凝固住,连带着整个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好几度。
宋容屿转眸凝视着她脸上兴趣盎然的笑,被她气得冷笑起来,他狠狠攫住她的下巴,用力地吻了上去。
采珠人的心思谁也猜不到,对珍珠的兴趣只失去了不过十分钟,就又盯上了这只可怜的珍珠蚌。
这导致赵新月刚穿上身的白衬衣只整洁了不过片刻,就重新变得皱皱巴巴,轻飘飘被人扔在地上,像是一颗被揉碎的真心。
因为赵新月在耳边说的那句“如果你不陪我去,那我只好找小张陪我了”,宋容屿在第二天陪赵新月去听了音乐会。
他想他的确是疯了。
他有很多公司的事情需要处理,Sens那边那件事也还没有彻底解决,但他却悠闲地陪赵新月来听一场无关紧要的古典音乐会。
助理在公司等不到他,只好将电话打到了他的私人手机上,需要处理的事情过于紧急,所以宋容屿就连检票的时候都在和助理打电话。赵新月也不怪他,只是挽着他的手,防止和他走散。
熙熙攘攘的进场人群里,两个人无疑是最吸睛的一对,但两个人对自己的出色外貌非常清楚,显得格外轻松自然。
一直到进了场,工作人员提醒将手机调成静音,宋容屿才短暂地停止了工作。
灯光幽暗了下来,整个演奏厅像是变成了一片深海。
帷幕拉开,乐声响起,观众像是海底的鱼,因为互相看不见表情,只能沉浸在这场听觉盛宴里。
赵新月转头去看宋容屿,不出意外地看见了他微阖的双眼。
他太累了。
无论是连日来高强度的工作,极重的心里压力,还是她昨晚对他的压榨,都让他没办法再保持平时的冷静与清醒了。
赵新月伸过手臂去,将他的头扶着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感受到他一瞬间的挣扎,她“嘘”了一声,复又轻笑:“宋容屿,你知道吗,其实我对古典音乐不感兴趣,我喜欢更热闹的音乐。”
察觉到男人的身体微僵,她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也许你需要休息一天。怎么样,知名交响乐团为你演奏摇篮曲,荣幸吗?”
她的话语像是一颗石子儿,很轻地落在冰面上,却轻而易举地将冰面砸开了一条缝隙。
“睡吧。”她说道。
宋容屿在她肩上绵长呼吸,无声地选择了妥协。
肩膀上陡然加重的重量让赵新月感到安心,因为这代表他真的睡着了。
赵新月自己也有些昏昏欲睡,她以为两个人应该会这么平淡地睡过这一场音乐会,意外却不给人准备的机会,在音乐会过半时悄然发生。
一场地震毫无预警地来临了。
演奏厅的穹顶与地面剧烈地摇晃起来,像是有一只怪兽在地底作怪,听众席上充满了听众的尖叫声,听众们竞相逃跑,但没跑两步,就因为地面的不平稳跌倒在地上,有人又从倒在地上的人身上踩过去,引起了更大的惨叫声,场面十分混乱。
赵新月知晓这是个梦,所以也不担心死在这里,但宋容屿却不知道。
肩膀上的重量消失了,她在一片喧嚣里要转头去看宋容屿的表情,却被一只铁一样的臂膀紧紧环住了。一股无法挣扎的力量带得她趴到了椅子下,他将她压在地上,护在了自己的身下。
“宋容屿,我们……”
穹顶上的水晶吊灯在左右摇摆,支持了不过两秒,就“砰”一声落了下来,狠狠砸在了两个人坐过的椅子上。
“别动。”宋容屿吐出两个字,嗓音喑哑。
赵新月心惊一瞬,只觉得宋容屿将她抱得更紧了。
呼吸间都是他的味道,清冷得像水,但他的怀抱却沉稳得像山。
像是即使外界山崩地裂,他的怀抱也依然沉默如石,坚不可摧,不会让她受到哪怕一点儿伤害。
11
这场地震持续了好几分钟。
好在C城曾经发生过大震,重建的房屋做过抗震处理,所以除了逃跑的时候踩踏伤与其他意外伤以外,这场地震没有造成更多伤亡。
在被消防官兵带领着往外疏散时,赵新月才看清宋容屿手背上的一条伤口,还残留着些玻璃碎渣,应该是被吊灯的碎片割伤的。
她神情就变了变,纤细的手指握住他的手腕,抬眼看他,嘴角扯出个弧度清浅的笑。
“怎么办,你好像是真喜欢我啊。”
宋容屿瞥她像是苦恼着的表情一眼,心底沉了沉。
他轻哂了一声,否认道:“我不是喜欢你,我只是失了智。”
赵新月却显然没有相信他的话,她耸了耸肩,扯着他的手往路边走。因为担心有余震,没有人敢待在家里,街边站满了衣衫不整的人。赵新月绕了好一圈,才找到了她打电话叫来的司机。
两个人上了车,赵新月让司机从后备箱找了药箱,又从药箱里找出酒精和创可贴来,替他处理了一下伤口。
她显然不是个细心的人,动作很快,没怎么留心,棉花棒好几次都戳进他的伤口里,痛得他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赵新月察觉到了他手下意识往回缩的动作,顿了顿,忽然敛了眼睫,红唇抿了抿,侧脸显得柔软而清丽。
“宋容屿,没有男人这样保护过我。”
宋容屿低眸看她,没有说话,只是眼尾里藏着些几不可见的情绪。
她笑笑,艳丽的酒红色卷发顺着肩膀往下滑落,在他袖子卷起的手臂上留下痒意:“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你怎么是这样的人呀……看起来像根冻实了的冰棍儿,结果一咬开,里面是好吃又软绵绵的巧克力馅儿……”
她的话语像是那张创可贴,在贴到心口上的那一瞬间,有不知名的酸涩意味被尽数遮掩住了,剩下的只有抑制不住的酥意。
宋容屿启唇,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见她靠过来,在他的侧脸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你真可爱。”她由衷地夸赞道,“也许我们真的应该重新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
“咔擦”地一声,宋容屿心里像是有块冰彻底裂成了碎片,茫然无措的漂浮在冰冷的水面,透露出一些无所适从来。
换了平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因为一个女人的一句撩拨而心动如鼓。
心脏里有条活物在游动,他甘愿那是一条鱼,因为孤独太久了,所以心甘情愿被她从水中捉起。
他喉头滚动了好几下,才伸出手去,轻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看他。
“你是不是跟所有人男人都这样说过?”
赵新月先是被他的气势迫到避无可避,听到他这句话,却笑了出来。她的呼吸温热得像是云端的气流,一下一下扑打在他的手背上,痒意从肌肤一直达到心海。
“又吃醋了?”
她本来觉得很有趣,双眸晶亮的笑着,但因为宋容屿的直视,她忽然有些笑不出来了。
“我没有跟别的男人说过这些话,你是第一个让我有这种想法的男人。”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后抚了抚头发,从包里掏出手机递给他,“不信你可以检查我的聊天记录。”
宋容屿看着她漆黑水润的双眼,几乎都要相信她的话了。
他伸出韧长手指去,将她的手机接了过来,一点开她的联系人列表,心里那点儿悸动就散得无影无踪。
他唇角露出抹冷笑,将列表里的联系人念给她听:“白猫会所熟男-小张,白猫会所年下-小汪,张氏集团清纯助理-小柳,Sens可爱小职员-小徐,公园里写生的画家-andy……”
赵新月:“……”
她伸出根手指,摸了摸鼻子,忽然有些不敢看宋容屿的眼神。
宋容屿念了好半天,都没能念完三分之二。他的眉眼骤然冷了下去,幽黑瞳仁瞥向她,手指按在那一溜联系人上。
“三百六十行,行行你都要。真是不挑食啊,赵新月。”
赵新月假装他是在夸赞自己,她离他近了一点,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冷香。见他整个人都向后仰了仰,像是想避开她的拥抱,她心一横就道:“问题不大,你看不惯哪些人,删了就是。就算你把你哥都给删了,我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宋容屿似乎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他手指一动就全选了所有联系人,将她的亲戚朋友与业务往来取消选择以后,点下了删除键。
一瞬间,她的联系人列表就变得空空荡荡。
他瞥一眼她无奈表情,又清理了她的微信,在看到微信列表里那个叫小张的人以后,神情一冷,干脆地将对方加入了黑名单。
像个豪门怨妇一样地解决完所有以后,他才将手机还给了她。
“希望你有定力一点,不要寂寞到过几天就又把这些人加回来。”
赵新月先是觉得好笑,片刻后觉得他可爱,最后她如愿以偿地将头靠在了他胸前,听着他一下一下跳得很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温热气息落在她耳际。
“知道了知道了,别念了师父。”
宋容屿用手抚了抚她的发丝,嗓音发沉,像是安抚一只刚被抢了罐头的幼猫。
“赵新月,你要说话算话。”
话音落下,赵新月等不及回答,车窗已经被敲响了两下。
她只能停下和宋容屿的调情,降下了后座车窗。司机有些为难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小姐,宋少,警察在催我们把车开走,免得挡住疏散的路。我现在可不可以上车来了啊?”
赵新月怔了怔,然后只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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