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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对不起(微微虐)
曾楼迦彻底发现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 他能一动不动地透过病房的窗户认真发呆四五个小时, 大脑可以保持极度的空旷而不受外界的一点影响。
第二件事是,他的身体经历了一场火海洗礼,似乎格外怕冷, 平躺在被子里都像零下四十度的冰窖。
第三件事是……
“曾楼迦,曾楼迦!”有人喊他。
“你干什么呀,我哥刚退烧几天, ”张小严的劝阻声音朦朦胧胧,“你不是我哥的朋友吗?你怎么感觉好可怕啊,请你回去吧……”
曾楼迦转过头,有两具纠缠不清的身影在失真的视线里推推搡搡,其中一个人过来,二话不说对着他的脸,狠厉地抽了一耳光。
“赵铳被你弄丢了,你就是个可怜兮兮的窝囊废, 胆小鬼!”
火辣辣的耳光, 瞬间把他涣散的瞳孔凝聚成清晰的两道线。
戴远征万年不变的和气的脸, 倏然阴森道,“你要交换去别的学校,竟然从来没有告诉我,原来你根本没有把我当作你的朋友,我真看错你,你太自私了,你是个懦夫。”
戴远征的表情如此陌生, 又狰狞,可是曾楼迦连痛觉都麻木至极,怎能感受到对方愤怒的传达?
他又扯住曾楼迦的衣领,不停甩着劲儿,“你这个人才是太可怕了,但凡有点点会损害自己利益的危机出现,你只会躲进自己的壳里面先保护自己,难道你都不试着反抗一下吗?”
戴远征的嘴巴开开合合了多次,前后所有的语言,在曾楼迦的面前都如梦似幻,好像说了很多,又似乎未说什么。
曾楼迦的脑仁空的连最基本的反驳都没有,只能依稀看见气恼的张小严把戴远征强行推出门去。
送走戴远征,张小严沉默回到呆滞的曾楼迦面前,情感的积压使他自己也快要濒临崩溃。
搂着曾楼迦僵硬的肩膀,他哥哥本是世间最温软的人,无论艰难困苦都压不垮的他,眼前仅剩余一套躯壳,在勉强维持着苟延残喘。
张小严真怕他会化成一缕烟,从自己的怀中骤而消散。
上一次与赵铳不告而别时,迦哥只是更加沉默地用学习掩盖内心,这一次彻头彻尾的分割,已经撕去了他全部的灵魂。
“迦哥,如果你心里存着一丝丝不甘心,你能不能振作一点,看你自我惩罚的样子,我真的不好受。”
“迦哥,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多如牛毛,生活也是糟心太多而舒心太少太少。”
“我学习不好,除了做饭一无是处,混迹社会好几年了,连个人样子都没有混出来。所以我对幸福的理解很低很低。”
“那就是,你爱着的人恰好也深深爱着你。彼此相爱从来都不是错,关键是你的余生究竟想和谁过。”
“其实我一直很嫉妒你,迦哥,”张小严默默地叹了口气,“我可能被诅咒了,永远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哪怕,我差一点点就抓到了他......”
曾楼迦仿佛回魂,空洞的眼神逐渐充盈着水汽,他看来的目光里倒影着张小严惨兮兮的小脸。
“谁,谁让你难过?”曾楼迦的理智终于回到他这具身躯,“你告诉哥,哥帮你打死他。”
自顾不暇的人,竟还担忧着别人的事情。
“我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放弃了,”张小严蓦地捧起曾楼迦的脸,“所以我的好哥哥,去找赵铳吧,把他追回来吧。”
“不......不......”曾楼迦慌张地躲进被窝,“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如果找他回来,我们俩就惨了......”
张小严听清楚了他的躲闪,一把扯开他的被子,让他的保护罩遁于无形。
他有点失望地扯着曾楼迦的衣领,“我们能有多惨?会比现在还惨吗?!”
“你不知道,你不懂!”曾楼迦蜷缩成颤抖的一团,但是他也咬紧牙关,只字不提。
“迦哥,这不是你!”张小严一登踩上病床,拼尽全力搬开曾楼迦畏缩的面庞,“我小时候被我爸打到鼻青脸肿,你每次都冲在前面替我挡拳头,我上五年级被同学骂作是情妇生的野种,你把对方抽到掉了两颗门牙,我那个禽兽爸爸时不时要拿我撒气,你去学习跆拳道说跟他拼命。”
“你是世界上最勇敢的哥哥,但却是世间最懦弱的情人。”
“迦哥,我们.....”张小严好像顿悟了什么,抱着他大声哭泣道,“都是我不好,这些年我们活得太窝囊,明明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卑微到这个地步。”
“我们没有亲人,没有钱,没有工作,没有人生未来,如果我们连唯一仅剩的爱都失去了,我们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迦哥,去找赵铳吧,你明明就舍不得他走,连发烧都喊着他的名字,他每次都发疯一样地找你,这次换你来一遍,就不行吗!”
布里斯班并非是澳大利亚真正意义上的富人区,在最有价值投资的排名上仅列第七。
赵铳当初执意鼓动赵夫人购置这里的房产多半是因为城市自身具备悠久的历史背景,更靠近黄金海岸市,,乘车一个半小时便可到达。
况且1925年,Jim Cavill在黄金海岸开了一家旅馆,并命名为冲浪者天堂,赵铳虽然不是冲浪的顶级发烧友,但是驾驭在狂浪之上的感觉堪比法拉利在FI赛道上冲刺的激爽。
真男人,就是敢于驾浪的高手,直面狂风怒吼的海涛,笑傲人生。
十一月正是澳大利亚的初夏时节,全世界的年轻人来到冲浪者天堂,不断在浪涛中搏击、冲杀,一展自己的雄姿。
李勋然躺在太阳伞底下,充分享受着久违的视觉盛宴,凹凸有致的比基尼美女大胆地展示着火辣辣的身材,蜜色或白色的长腿翘臀大胸是海风送来的福利。随便看一眼都是此生无憾。更不说刚才有个漂亮妹妹对自己抛了媚眼。
C'est La Vie (这才是生活)
没有被张小严纠缠的第七天,就像神用七天创造了世间万物。怎么哪儿都舒爽到不行不行的。
李勋然大大伸个懒腰,海滩的细沙沾着温热的余韵,在他匀长的四肢间不断渗透着消费青春的躁动。
当他打开手机界面的时候,蔚蓝的天际飘过一丝乌云,正好在他的头际汇成一片阴郁。
不,是太阳伞遮的。
李勋然点开微信语音,张小严囔着鼻子的声音穿透整个亚热带地区,杀在他的桃花眼前。
“你和赵铳现在在哪里,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具体的地址。”
我出门为什么要带手机,微信为什么全球通用。我为什么要点开留言?
李勋然连用三个问题来拷问自己,他说:我不会回去的,你死心吧!
手指默点几下,立马将张小严从微信里删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张小严的语音发来极快,看一下上一次的留言时间到现在,间隔了三个多小时。
他如果不是正好在玩手机,就是在狩猎,等着自己的回复。
李勋然大约挣扎一下,先听听对方怎么说。
“我知道,李勋然,我不求你回来,我就是想要赵铳的确切地址,一定是最确切的,一点误差都不能有。”
李勋然:你要他的地址做什么?总不会是.....你哥想......在世界地图上找找,自己究竟甩了多么好的男人?
张小严:我发誓,如果你给我地址,我就再也不打扰你了,我真的发誓,求你。
李勋然的小心脏腾空一跳,他总结其为小雀跃。
“我们最近在黄金海岸玩,暂时可能待几天,酒店是......”他说得极其详细,赵铳也经常出卖他,一报还一报。
李勋然认为还是要多一句嘴,“你真的,不再纠缠我了?”
张小严笑得极阴冷,“我不发四,我发五,只要你给我的地址准确无误,这辈子我若是有机会再见你,一定视你如粪土。”
也对哦,世界这麽大,张小严那个穷鬼有钱出国纠缠他吗?
李勋然:“你说谁是翔?!”
等了十分钟,赵铳扛着冲浪板回来,连续在海边疯玩几天的肢体晒作健康的古铜色,紧致的肌肉奋发出蓬勃的力量,修长高大的身躯与欧美人站在一起毫不逊色,甚至因为绝佳腰身的比例,扎实的长臂和大腿肌更胜一筹。
赵铳无视美女投来的热情,甩甩自己的头发,对躲在太阳伞下的李勋然嗤之以鼻道,“你快跟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一般生命在于静止。”
在李勋然看来是拉布拉多犬澡后甩毛,在美女们的眼里就是海岸线上的亚洲阿波罗。
给赵铳甩条毛巾,李勋然已经把张小严找自己的事情忘个干净彻底,摆动着自己的长腿说,“海洋是你的欢.场,而我擅长劲辣热舞。”躺在沙地上扭动自己的腰肢,舞坛王子是也。
这恶心的样子。
赵铳擦拭发丝间的水珠,“脱不掉的红舞鞋是套你脚上了吗?连续骚几天都浪不够。”一改闷不吭声骇死人的严肃,终于肯用揶揄的语气跟人正常交流。
李勋然瞬间从地上跳起来,趴在赵铳的肩膀上,小拳拳捶他的大胸胸,“担惊受怕死个我了,你这玩意儿!”
赵铳嫌弃地避开他,但是真的不再耽溺在自己的创痛中。
早该结束的一切,早该结束的一切。
他是这样麻醉自己的。
一颗排球突然闯入两个俊气男生的领地,赵铳俯身捡起,对面几个美貌动人的外国女生对他招手,“谢谢。”
赵铳垫垫掌心的排球,“能一起玩吗?加我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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