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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离家出走的熊孩子
“你叫我一声老大，我就给你吃啊！”柳酥捂着馒头逗顾轩。
顾轩左右挣扎着去抢都无果，还差点把自己挤下驴车后，果断扭过头：“老大！快给我一个。”果然，小六子哥哥说得没错，在食物和强权面前，有些尊严可以暂时抛弃一会儿。
而众人正在十万火急找的顾轩，确实是遇到了点事，不，应该说的是事找上了他，他跟不上小六子只能慢慢腾腾地偷摸下来，还没有到城门就被人盯上了。他以前也听说过这山下有人贩子什么的，就爱抓点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无论是销路还是销量都挺好的，虽然当时三娘说的他并不信，现在这个情况他还是下意识紧张了。
他盘点了自己带的东西，万人迷、痒痒粉、迷魂散、飞起辣……对付点人贩子应该够了，还能算为民除害。
但是好像有点不对，人贩子怎么是个小破孩？看起来还没有他大，鬼鬼祟祟地跟一路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同伙。顾轩半眯着眼珠子转了转，扯开嘴笑了。
“喂，可以说了吧，你跟着我到底什么事儿？”顾轩费了半天劲还倒了几乎半瓶万人迷才把人制住，想不到这小子看起来瘦弱，打架还挺狠，一个劲地往人身上撞，要不是他上次被他爹逼着练了两个月功夫，还真不一定能压得住对方。
柳酥很有骨气地扭过头，还呸了口唾沫，对顾轩这种打架还出损招的人相当不服气。
然后，过了大约一刻钟，他就妥协了，这小子绝对和上次抢他钱的那女的是一伙的，连阴招都一模一样。
他被顾轩撒了药手脚发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轩又给他撒了点其他的药粉，那死小孩还笑嘻嘻地说了句“小弟弟别哭啊”。说完他就感到身上像有无数的小虫子在爬来爬去，轻轻地、柔柔地、一点一点地沁进皮肤里，引起一轮又一轮无止境的瘙痒。刚开始他还强硬地问了句“你跟那个女人什么关系”，顾轩没听清楚以为他要交代了就凑了上去，结果发现他在骂人，用语极其不雅，顾轩当机立断又撒了点药粉。
柳酥：“……”
柳酥本来就穿得不多，一件粗麻衣衫在和顾轩打架的时候弄破了，这个时候已经被汗完全打湿，地上的灰尘都粘在了皮肤上，看起来又脏又可怜。顾轩有点不忍心准备给他解了，却听见柳酥用撕心裂肺痛苦的声音吼了句：“停下，我说啊！我只是想抢你的钱！”
顾轩还以为遇上人贩子了，兴奋了半天以为可以做点大事，结果只是遇上了一个业务不熟练的贼，也不想想小爷是谁，百花寨新一代的山大王，抢劫这种事你一个不知道哪个山下的毛头小子，居然敢来找我麻烦！
据说三娘和小六子听顾轩说了这段心理活动后，纷纷表示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已经老了，并且拒绝告诉任何人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停停停，我们到底谁是老大，怎么我把钱给你了，还要去帮你救你师父？”顾轩对柳酥一顿批评教育并提出了诸如以后打劫时一定要带点工具，还有不能让人太早发现，把人堵小巷子就很好等一系列不成熟的建议后，顺理成章外加威逼利诱地收下了他人生中第一个小弟，简直是前途无量，繁花似锦。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小弟身手不咋样，脑子转得倒是快，不到一会儿就忽悠得他先赔偿了一点医药费，又给了作为一个老大给小弟的见面礼，其后又以兄弟有难老大不得不帮的理由试图拉顾轩这个移动的“药罐子”去救他的师父，关键是顾轩竟然觉得他说得没什么问题。如果不是最后关头他反应了过来，只怕现在就要迷迷糊糊地去救柳酥那个所谓的因为手贱嘴贱被人抓走的师父了。
“当然是你了，你比我聪明，比我会打，比我懂得多，还有那么厉害的东西。可是，师父对我很重要的，他……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如果你帮我救了他，你就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一定为你鞍前马后，结草衔环地报答你……”柳酥愣了一下，他确实是没想到顾轩还能反应过来，不过立马接上了一段酒楼里经常出现的词，把人先夸上天再说。
顾轩这小子平日里也是跟山匪混，文化水平堪忧，被柳酥这段明显不走心还文辞不通的虚伪之言夸得飘飘然，再看自己小弟那个面黄肌瘦、惨兮兮的可怜样子，当机立断就准备伙同柳酥去救人。
柳酥这些天一直在官府的周围转悠，特别是后门一带，因为前面都相当危险。在他看来，官匪之间的火拼虽然不怎么涉及普通老百姓，但是万一就撞上个运气不好的呢。像他师父那样倒霉的，不过因为抢了钦差一碗汤就被强行抓走了，关了个把月都没有放出来，连上次土匪来劫牢几乎放跑了这些年抓进去的所有人都没有把他放出来，实在是时运不济。
这次他带顾轩去的也是后门，大概是因为官府又要跟土匪打起来了，后门的人少得出奇，只有两个穿黑衣服的守着那里，旁边还有一辆马车。顾轩、柳酥两个小孩正寻思着想个办法引开他们，只见一队人快速冲了出来，手里还抓了两个被绑得结结实实的人，其中一个嘴里还一直咿咿呀呀地哼唧着，虽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是这一幕成功地让两个不知天高地厚想要闯官府大牢劫囚的人傻了眼。
目瞪口呆有点恐惧的柳酥对上了目瞪口呆还在状况外的顾轩，两人同时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对方的嘴，不自觉地捂得用力且狠。
柳酥是真的很震惊了，平时他偷个东西什么的，都是被人打一顿就算了，他师父不过嘴贱点居然就有这么“高”的待遇，看这些人凶神恶煞的，这辆车，这个势态，怕是要杀人灭口，而且旁边那女的好像有几分眼熟……
顾轩就更愣了，三娘，怎么会是三娘？顾轩以为三娘此时应该正在与官匪厮杀的前线，凭借她的彪悍和让对手无招架之力的武功一举成名，威震八方。这是个什么情况？他的三姐姐，此时看上去狼狈、无助、软弱，还被抓了……
看着马车，柳酥脑子快速地转了起来，拉上顾轩是因为他确实对救人一事没有什么把握，不过看这个样子就算拉上顾轩也还是给人家塞牙缝的，但他也不准备放弃，他要跟着那辆马车，哪怕只是去给他师父收个尸。不过眼下看来，这毕竟太危险了，就不用拉上顾轩了，更何况顾轩又是个没脑子的。
他冲顾轩说了句：“我要跟着他们，你还是回家去吧。”他准备偷溜到巷子外面去，他要先知道这辆马车要往哪里去，还要找个交通工具，毕竟他两条腿可跑不过人家四条腿的。
顾轩的反应却是出乎他的意料，只见顾轩用力捏着他的手，哑着嗓子低声吼了句：“我必须跟着，那是我姐！”
柳酥有些惊讶，不过也来不及想太多，点了点头拉起顾轩就往另一边跑去。顾轩却在这个时候挣脱了他的手，从怀里掏了个瓶子出来问他有没有法子把这个倒马车上去。
柳酥盯着顾轩看了一下，发现他眼睛有点红，神志还是清醒的，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说：“我想办法。”
顾轩觉得自己错了，之前不应该教育柳酥怎样抢劫，因为他才意识到柳酥的水平比他高太多了。顾轩还在云里雾里地想怎么把三娘救回来和怎么把消息传回去的时候，柳酥已经找好了一帮小孩，游荡在那辆马车要经过的路上，做出一副正在疯狂嬉戏玩耍的样子。等那辆马车和那些人过来的时候，几个小孩突然闯了过去，惊马，摔倒，然后柳酥从后面跑上去，悄无声息地就把药粉撒在了马车上，还有周围的几个黑衣服人身上。
那几个小孩就像做惯了这些事一样，一边在地上打滚叫唤，一边叫着赔钱赔医药费，等了收到钱后马上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柳酥也拉着顾轩跑了，他们找不到马，只能去碰碰运气，看看还有没有驴车可以“借来”一用。
两个半大孩子雄赳赳气昂昂地驾着驴车追人去了，可是，哪怕是跑得最快的驴，也是不可能追上几匹良种马的。等他们两个认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马车早就跑得没有了影子，他们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不过还好顾轩还有追踪散和小虫子，要不然他们大概会出师未捷身先死。为了避免这种悲剧，顾轩沿途都仔细地撒了药粉，一种是自己配的，一种是大家通用的，他想的是潘安和小六子两个人总有一个可以找来吧。不过，他压根没想过自己的爹娘会来找他……
柳酥跟顾轩这个在山上长大的匪里匪气的人不一样，他考虑周全，只要他能想到的事就会做得特别细致，但充其量也是个小大人，还是会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比如这个时候，顾轩饿了，而柳酥刚好准备了吃的。
“你叫我一声老大，我就给你吃啊！”柳酥捂着馒头逗顾轩。
顾轩左右挣扎着去抢都无果，还差点把自己挤下驴车后，果断扭过头：“老大！快给我一个。”果然，小六子哥哥说得没错，在食物和强权面前，有些尊严可以暂时抛弃一会儿。
柳酥：“……”这么爽快，真的不再挣扎一下？
“你觉得他们会被杀吗？”顾轩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口。他很担心三娘，也有些害怕，从小到大他都有人护着，所有的问题都有小六子和三娘帮他解决，对他来说最可怕的事就是他爹天天让他练功和他爷爷让他认药识方，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去救三娘的一天。
虽然他不知道柳酥是什么人，怎么长这么大的，但他知道柳酥更懂事，也更有办法，见识也比他多。毕竟他连清溪都没有出过，虽然柳酥也可能没有出过……
过了很久，柳酥才回答他，声音闷闷的，带着少年雌雄莫辨的独特音色：“我不知道……”
柳酥也害怕，他甚至说不上来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其实那个人也不是特别的重要，可是……
“我是个孤儿，从小偷东西长这么大，那次偷了你姐姐的东西被抓住后又去偷了他的，他当时就发现了，不过他没有怪我，还给了我吃的和银子，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做他徒弟，还给我改了个名字。我拒绝了他，他也不生气，每天都跟着我带我去吃各种各样好吃的，还教我怎么做……”
顾轩认真地听着，发现柳酥说话时已经带上了哭音，低低的，使劲压抑着，就像无意间漏出来似的，顾轩凑近了点，伸手揽住了柳酥的肩。
“没事的，有老大在，什么都可以解决！”顾轩记得这是小六子最喜欢说的一句话了。
为了增加底气和鼓舞士气，顾轩决定给柳酥讲一讲他们百花寨的英雄事迹，以营造一种他们是有靠山的，而且靠山还不小的气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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