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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人潮涌退, 愈发显得擂台中心空荡荡。
混迹着血污的擂台被踩在脚下, 但凡还有人围观, 必定能看出几分你死我活的气势来。
张炎被挤到甬道口, 没见着谢少爷。蹬着腿儿往回望,一眼就看到他阴气森森,地狱修罗似的霸占着整片擂台。
他振臂高呼:“行哥!走了啊行哥!这他妈破地儿又被举报了!”
周围人声嘈杂, 他估摸着自己的声儿都没从人堆里传出去, 又反方向推搡着往外挤:“让让, 艹!让让啊!”
要是因为他,把少爷搞进局子,那资源全得砸手里。
他知道谢行算半个疯子——至于为什么是半个,只是听闻传说, 不曾亲眼见识。
张炎奋力挤出人堆, 沾了一身烟气汗臭和不知什么混杂在一起的复杂气味。他疾跑十来步蹲在台阶边缘,拼命朝场子里挥手:“行哥, 走啊!”
周围嘈杂在谢行眼里尽数沦为背景板。
他的世界, 只剩自己、和不远处同样站着未挪一步的徐北。
男人之间的事何必玩儿阴的, 谢行挺直脊骨而站, 轻蔑笑着
——孬种。
射灯在头顶轻晃, 光线穿过浮在上空的烟气,在雾霭般的烟尘里晃出几道光斑。
站在观众席的那人突然动了动,眼底终于不再是万年不变的笑意,穿过狼藉过道俯身向下:“有种怎样,没种又怎样?”
灯慢慢停止晃动, 打在两人脚下,像是掐准了位置。
徐北借由半蹲的姿势跃下台阶,松开袖口向上挽两道。
他在场中心漫无目的转圜步伐,在袖口卷到第三圈时毫无征兆突然挥出一拳。精准、力道毫不收敛。
谢行偏过头骂了一声,眼疾手快顺着力道去接这一拳。
掌心与拳风相接,震颤从手腕一路传到胳膊。
他扯开嘴角,重新打量徐北。
眼底的冷漠被讥讽替代,嗤笑:“怎么,打架还要耍阴。”
像是触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他退后两步甩了甩手。边转着手腕活动筋骨边好心提醒:“忘了告诉你。你做的事,纸包不住火。”
“哦?”徐北笑笑,“哪些?”
“想知道?”
谢行稍退的几步给他足够大的发挥空间,他像猎豹般动作迅猛。
上一秒还在对话,下一秒已经晃到身前。双手揪着对方衣领两侧狠狠往膝盖上撞。
撞一下,提醒他:“A创。”
撞两下,又道:“会所。”
撞三下,说:“快递。”
撞四下:“全部。”
少年瘦削力道不似从前,但每一处撞击却使尽浑身力气,像发泄更像发狂。要把这段时间的无名火统统叫嚣着宣泄而出。
他撒开手,十指在半空徐徐开合。退后着欣赏对方摇晃而立的姿态。
胃里火烧火燎,徐北撑着膝盖站直,突然笑:“还——挺疼的。”
谢行觉得他笑得碍眼,烦躁扯了一把自己领口:“不止我,她也知道。”
“那你是不是还不知道……”
对方终于在摇摇欲坠中站直,一如既往是最讨厌的笑脸:“两年前一直给你发消息的是谁。”
两年前,给他发消息的,是谁。
谢行有一瞬间短暂愣神。
他的好友列表很干净,每个人都能讲清来历。但两年前不是的。
谢行不是个容易记住旁人的人。躺列的点头之交几乎顶破好友上限。徐北刻意一提,他几乎同时想到了时常和他分享裴芷在摄影协会消息的那个号。
他说,行哥。你女朋友今天参加协会活动好多男的看她哦。
他说,明天有饭局,她没和你说吗。
他说,几个赞助商都看中了她的照,想给她办摄影展。真厉害啊。
……
除了最初的“你是谁”,谢行一条都不曾回复。
他一边怀疑对方身份,一边病态地依恋着下不了手删除。一次次从对方发来的消息中知道裴芷的消息。然后猜测,她到底在做什么,身边有哪些人。
他宛如一条敏感又没有安全感的流浪狗。
会因为突如其来的靠近摆出防备姿态,会发疯、会伤人,但同样渴求着旁人进入他的世界。倘若食物和主人只属于他一个人,该多好。
他知道自己有病,他知道一旦伤害或许就不会有人爱他。
但,曾经那么努力的想控制。
愣神的瞬间,徐北的拳头蓦地出现在耳边。他趔趄着用十足力道狠狠挥过来。
谢行来不及闪躲,听着脸颊上的骨骼咯噔一声,嘴里瞬时涌上血腥味。脸麻得失去知觉,一时之间连痛意都感受不到。
他弓着身抽气,指腹刮过嘴角挪到眼前,一抹惹眼的殷红。
这一拳切实把他从回忆中打回现实,谢行偏头吐了口血沫,缓缓直起身,眼底阴沉得如骤雨过境。
唇角开裂,撕扯又火辣的痛感回味上心头。他唇形微张活动了下颌骨,重新收拢十指成拳。
什么“是不是你”到此时全然失去意义,这处拳馆,非死即生,只有一个人能走下去。
谢行抬腿一脚踹上对方小腹,连接重拳直挫眉骨。
对手晃身瞬间,手肘后压被擒,腰肌再受一记猛踹。
徐北看着混杂着血污的擂台与自己贴面相擦。他嫌恶这一处肮脏,嫌恶得快要忘了身体上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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