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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她颤颤巍巍挑起了塞满碗盘的担子,吃力地往门外走去。
叔裕愣了愣,终于知道羊脂的担心是什么了。
这院中没有井,只能挑着需清洗的东西,走过湿滑的田埂,去江边清洗。
挑担子这种事情又需要童子功,不是打小就干熟了的人,还真是容易东倒西歪。
如此说来,阿芙刚一开始摔了几个碗,倒也难免。
叔裕想上去帮忙,但又有点心虚。
叫他奏对,没问题。叫他迎战,没问题。叫他舞剑,那太没问题了。
可是叫他挑担子...他那双尊贵的手哪里干过这种活计,一时还真没敢上去大包大揽。
周和揣着手在那乐呵呵地看笑话,贱兮兮道:“二爷,您怎么不上去帮帮忙?就这样看着?”
叔裕一记眼刀杀过来,周和也不怕。
看着三娘颤颤巍巍的脚步,叔裕跟上去,手扶住后筐:“给我吧。”
三娘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又稚气又俏皮的惊讶表情:“您行吗?”
男人不能说不行!
叔裕咬牙,将挑子接过来。
刚刚上肩,他就感受到一股微妙的跑偏感。
三娘在他身侧咯咯咯直笑,叔裕幸福的恼羞成怒:“我这不是挑的挺好?”
三娘探出脑袋,笑道:“爷,您赔吗?”
叔裕没听清,听成了“您配吗”,顿时心中咯噔一下。
他近期才有的感受,老是担心自己配不上阿芙。
担心撇开家世和权势,就单论他这个人的人品相貌,配不上她。
尽管他知道失忆的三娘是绝对不会这样问出来,他还是愣了一愣,心中最脆弱的地方被她狠狠一击。
三娘看他愣神,不以为意,笑道:“看来如果摔了盘子碗,爷是不赔了!”
叔裕愣了一下,原来如此。
赔个盘子碗算什么,旁的没有,就是财大气粗,于是笑了,连声道:“赔,赔!摔一个,赔两个,好不好?”
三娘只是捉弄捉弄他,便也只是嘻嘻笑过。
叔裕到底是练过功的人,马步稳的很,因此虽然闷出了一脑门汗,到底还是安安稳稳到了江边。
三娘掏出帕子:“您擦擦汗。”
她弓下身,将盘子挪到江边石头上,将裙子拢一拢,蹲在岸边清洗。
吃的饭半点油水也无,碗盘有甚难洗,因此进度也颇快。
叔裕掂过她的帕子嗅了嗅,有一股洁净的皂角味。
他顺口道:“你不是喜欢桂花香么?”
三娘格外惊喜地回了头:“您怎么知道?”
她两眼闪耀着他乡遇故知的喜悦,让叔裕飘飘然起来。
他蹲到她身边,依样也洗起盘子来:“我也喜欢。”
三娘朝他一笑,复又低头:“这会儿还不到桂花季,待到八月份,村口那颗桂树开花了,我便去拾一些...”
叔裕道:“你手上的伤口不该碰水的。”
他看着江水一遍遍荡涤着她小臂上还未完全长好的伤口,完全没办法释怀。
三娘在水中摆了摆手臂:“哎,没关系的。主要是姨婆和妹妹也很辛苦,我别的又帮不了....”
叔裕想伸手去触碰,又顾及两人“初识”的关系,硬生生忍住:“你...这些伤,疼吗?”
三娘仍旧是笑:“当时该是疼的吧。只是....”
两人同时说出下半句:“现在都不记得了。”
三娘笑着把脸埋到了肘弯:“哎呀,你这个人,怎么学我说话呢?”
叔裕微笑着,看她这幅动人的小女儿情态。
是了。那年南城楼上羞红的脸颊,就是这样。
原来没有嫁给他的阿芙,会是这个样子。
叔裕突然觉得“三娘”这个称呼也挺顺耳。
那就让他再追阿芙一次,这一回,不是裴尚书,而是裴叔裕。
就让这澄澈的江水,曼妙的乡野,见证他们感情的第二回生长。
“三娘?”
“嗯?”
“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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