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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十二月二十七号,专业课全部结课,下一周就有考试陆陆续续开始。以往思修课考试都是开卷,这次却变成了闭卷。
然而比起开卷变闭卷的噩耗,在学院里,另一则消息更加火爆。
是隔壁寝室的男生告诉我和沈致湘的:“今天下午张小林在辅导员办公室值班啊,她说辅导员自个儿掉眼泪呢,就因为严行的事情。”
我沉默,沈致湘问:“具体是什么情况?”
“好像是辅导员要罚唐皓,但是学院里的领导不让,张小林说她听见不知道哪个领导在电话里说,少管这闲事,严行这事儿是上面的人的意思,然后辅导员就和领导吵了几句。”
沈致湘:“上面的人的意思?上面什么人?”
男生耸肩:“这我哪知道,我估摸着辅导员都不知道吧,要不她也不会去硬刚……不过,哎,我觉得辅导员其实没必要这样,严行自己没干那事别人怎么拍视频?”
沈致湘:“严行……”他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真的是,开眼了,那个没露脸的还叫他小姨,真他妈会玩儿……”男生感慨道。
男生走了,寝室里只剩下我和沈致湘。我们两个对视一眼,彼此都没说话。
一直到晚上熄了灯,黑暗中,沈致湘说:“张一回,学院还没公布严行的处理结果。”
我:“嗯……是啊。”
“他会被开除吗?”沈致湘的声音轻得像喃喃自语,“我觉得他肯定不想被开除吧,你记不记得他平时在学校的时候?他挺用功的,上课都坐第一排。”
沈致湘这样说,我一下子就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我和严行是怎么熟起来的呢?我把被子借给他盖,早课的时候,他帮我占座位。第一次给我占座位的时候,他还去买了肯德基的早餐,然后跟我说是买多了的。
“啊,是,”我只能这样回答沈致湘,“他是挺努力的。”
“那种视频被传出来,不知道他心里得是什么感觉,”沈致湘沉沉叹了口气,片刻后又骂道,“唐皓那个**玩意。”
我没有接话,默默凝视着窗外的一小片夜空。这片方方正正的夜空我凝视过不知多少次,严行半夜跑回来给我表白之后,严行摸黑来偷偷亲吻我之后,严行独自去“陪舅舅喝酒”之后……当严行躺在寝室的床上,他会不会和我一样凝视过这片夜空?他会想什么?
十二月三十一号,一年的最后一天。学校里充溢着新年将至的兴奋和喜悦,就连寝室楼下的枯树枝上,都被不知道哪个学生,绕了一大团明黄色的小彩灯。
天气预报说元旦期间北京有大雪,杨璐给沈致湘织了一副手套,早早和沈致湘说好要堆个大号雪人。
三十一号晚上,真的下起雪来,雪花又大又密,天地间一片灰茫茫的白色。沈致湘和杨璐出去跨年,图书馆闭馆了,我只好在寝室复习国际金融,看到“马歇尔勒纳条件”一节的时候,楼下传来一声尖叫。
那是一个凄厉的女声。我坐着没动,但紧接着我又听见宿管的声音:“你们干什么?!快快那两个男生别看了来把人拉开!”
我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往下看。
这一眼,将我狠狠钉在原地,头脑发麻。在很多年之后,眼前的一幕仍会在噩梦中将我惊醒,冷汗淋漓。
楼下停自行车的空地上一片雪白,而刺目的鲜红血液泼洒在上面,我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那鲜血的腾腾热气。
如果——如果是别人,我一定认不出来。
可偏偏被人掐着脖子摁在地上用玻璃瓶狠砸的,是严行。而摁着他的那个人,是唐皓。
那一刻我几乎忘了动,灵魂倏然抽出身体浮在半空中。严行被一下一下猛砸,他不还手,表情也十分平静。他的额头在流血,头发被血黏在脸上。他透过暴虐如发疯的唐皓,与半空中的我的灵魂,静静对视。
我好像看见他的嘴唇在动,那两片我无比熟悉的嘴唇也被溅上了血点,轻轻开阖着。
他说:
别,过,来。
别过来。
我与他对视,灵魂被撕裂成两半,一半飞速冲下楼为他挡住那尖锐的玻璃瓶,一半闪回寝室关紧窗户缩在墙根。楼下那个宛若垂死的人是严行,是我爱到爱得卑微恨到恨得作呕的严行,很久以前在火车上我紧紧抱住他,我怕他像一只蝴蝶一阵轻烟飞走了,永远消失在我的生命里。原来爱一个人会那样地战战兢兢。
现在他就在楼下,二十秒——不,十秒就够我飞奔下去抱住他。我有说不出的预感,如果这次我没有抱住他,他就真的,飞走了。
别,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嘈杂的人声渐渐散去,我哆嗦着坐回椅子上。我的腿蹲麻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
我没有下楼,而是在寝室阳台的墙根,蹲了很久。
桌子上的手机一直在振动,我不敢把它拿起来。
十一点过五分,沈致湘冲进寝室。
他一身风雪,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枚“happy new year”的印儿。他一把攥住我胳膊,大声喊道:“张一回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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